然而他才走出几步,突然一声恢宏的钟声从不远处的钟楼上传来,杨景脚步一顿,随即转身去了另外一处。
今日是司徒轩携皇家众人来祭拜的日子。
钟声一响,意味着祭拜仪式正式开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满脸皱纹的主持站在菩萨的雕塑旁边,口中念着一句接着一句枯燥又深奥无比的经文。
往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众皇亲国戚们都在神圣不可亵渎的菩萨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大厅气氛无比肃穆。
“一切众生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良久,主持终于说完了经文。
“礼成。”
司徒轩接过旁人递来的香,插入眼前巨大的香鼎里,然后态度诚恳的鞠了三个躬。
紧接着,身后的众人也依次上前插香鞠躬。
然而轮到司徒御的时候,他手里的那支香却蓦地断了,香灰跌到他的手背上,他被烫的一哆嗦,一个不留神就丢掉了手里的香。
主持眉头一皱。
在菩萨面前洒了香可是天大的不敬。
“这玩意儿烫死我了!”司徒御忍不住抱怨出声。
众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心中感叹此太子胆子真大。
司徒轩脸色微冷,“御儿,佛祖面前,不得多言。”紧接着示意下人又递给了他几根香。
然而这一次这香又齐刷刷地断了。
气氛这一次冷到了极点。
一而再再而三,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
司徒御摊摊手,无奈瘪瘪嘴,“这可怎么办?”
主持见状赶紧上前,朝司徒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佛曰,香若断则缘已尽,还请施主殿外等候。”
闻言,司徒御只好去到殿外。
只不过这样一来,众人心中难免有些猜疑,连佛祖都排斥的人,还是太子吗?
司徒轩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不要耽误了接下来的流程。”
众人赶紧上前走完接下来的程序。
这边,司徒御百无聊赖的在外面逗着寺庙养的鸽子,突然不远处就出现了两抹曼丽的人影。
定睛一看,居然是孟夏和一衣着朴素的妇人。
孟夏穿的明艳,司徒御的眼光瞬间看向了她,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又被孟夏旁边的妇人给吸引了。
妇人身材高挑,长相秀丽。虽然她面若冰霜,但就是这种高不可攀的感觉最引人注目。
司徒轩每年祭拜佛祖都会找曲梅儿谈谈人生,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因为担心曲梅儿被司徒御欺负,所以孟夏便陪她来了。
“玉荣妹妹,好巧。”
司徒御笑着朝二人打招呼。
“不巧,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孟夏皮笑肉不笑。
“这样啊,不知玉荣妹妹找皇上何事?”
“与你无关。”
司徒御被孟夏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弄的莫名其妙,思来想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惹到孟夏的事了。
约摸一算,他仅仅与孟夏在那日晚宴上见过一次。
而且,那日的记忆还不甚美好。
他本来还在替孟夏在地上找耳坠,不料突然后脑勺儿一阵巨痛,他就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他便光着身子突兀地出现在池塘边。
还好那日路过的人不多,才堪堪保住了他的“一世英名”,紧接着回到宫里又被司徒轩和太后莫名其妙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待他解释清楚后,二人却又一副惊悚无比的表情。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与他细说,只叮嘱他好好当自己的太子。
“敢问这位?”司徒御望了望曲梅儿。
孟夏一脸警惕,“这是先皇的宠妃!梅妃娘娘。”
曲梅儿朝司徒御行了个礼,淡淡道:“贫僧虚空。”
“原来是梅姨,许久不见,我都认不出了。”司徒御想起司徒轩的叮嘱,随即朝曲梅儿露出一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
然而曲梅儿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抬脚朝大殿方向走去。
“梅姨!”他正想要跟上去,却被孟夏堵住了眼前的路。“玉荣妹妹,你这是作甚?”
孟夏眼含秋波,然后甜甜一笑,“太子哥哥,我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饭,你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司徒御被孟夏的一笑晃的心神荡漾,连忙答应道:“有有有,你快随我来。”
孟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连忙点点头,“那就谢谢太子哥哥了。”
于是孟夏就随太子去了客房,吃了零食的同时还故意找事情缠住司徒御,以免他去对曲梅儿见色起意。
“太子哥哥,我头好痛,你现在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孟夏双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看似非常痛苦。
司徒御望了望已经开始往西方偏移的太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今天一整天都荒废在你身上了。”
孟夏眼眶立刻红了,假装啜泣道:“太子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以后可是要成为夫妻的人,让你帮我揉揉腿捶捶背就是荒废时间了吗?”
“你…现在却,唉,玉荣寒心了。”孟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声音,只把司徒御听的不是滋味。
“我还不是怕皇上…”
“怕他作甚,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这…那好吧。”
一来二去,天又黑了。
孟夏终于放过了司徒御,随即赶紧去了曲梅儿的住处,见她和往常一样心无旁骛地看着经书,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了。
紧接着,孟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然而她脚一偏,故意往前多走了几步,到了杨沁雪门口,随即目光悄悄望向杨沁雪的屋子。
这一看不打紧,朱株瑕居然真的在杨沁雪屋里。
二人有说有笑,皆一身白衣,郎才女貌,看上去般配极了。
孟夏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然而她正欲回去,却被杨沁雪叫住了。
“郡主,一起进来喝个茶可好?”
鬼使神差地,孟夏就进来了。
“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和郡主解释解释。”杨沁雪美目扫了扫朱株瑕,嘴角勾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杨景从始至终淡定的喝着茶,没有看过孟夏一眼。
“何事?”孟夏接过婉儿手里的壶,自顾自为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白开水。
“今天早上那个玫瑰糕的事情,婉儿弄错了,”杨沁雪尴尬一笑,“今早朱公子为郡主送早餐时,将为自己准备的食盒放在了我的屋子面前,婉儿这丫头没有仔细问,还以为是朱公子送来的,便擅作主张带了回来。”
“没想到居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实在是抱歉。”她将今早上的事叙述详细,说到最后,她眼底还颇有几分失落。
“哦哦,原来如此。”孟夏端起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尝试着喝了两口,嘴挺烫,心却不那么难受了。
孟夏望了望杨景,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还是气不过,将茅头指向杨景。
“朱株瑕,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呢?”
紧接着,杨景又道:“你不信就不信,何必再问。”
孟夏瘪瘪嘴,随即笑道:“那好吧,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孟夏走后,杨景随即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袍,“杨小姐,后会有期。”
“诶,朱公子,不如中午在我这边用完餐再走吧。”杨沁雪站了起来,眼含期翼。
“不用了,谢谢。”杨景礼貌而冷淡。
见他离开,杨沁雪微微叹了口气。
婉儿不平道:“小姐,这个男人好生没有眼见。”
杨沁雪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别这样说,朱公子其实人很好。”
“而且要是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也不会是我杨沁雪看上的人了。”
婉儿一脸疑惑,真不知道杨沁雪看上一穷二白的朱株瑕什么了。
次日清晨。
一僧人的凄惨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将还在睡梦中的孟夏给惊醒了。
“发什么了什么事?吵死人!”她不满地嘟囔道,翻了个身,企图睡个回笼觉。
书翠蓦地推开房门,“小姐,大事不好了!”
“梅妃娘娘…”
“梅妃娘娘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