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曹轩突然道:“反正也是刚定亲,不然就赶紧退了吧!”
“什么?”窦秀儿一惊:“这怎么行!退了亲,别人可怎么看我!”
“这怕什么,跟他退了,跟我这边再定上,旁人议论,也只会议论胡喜那小子不行,被姑娘家嫌弃。说起你,也只会说你有魅力。”
“这样……行吗?”窦秀儿有些心动,但是想到一心为她好的爷爷,又有些犹豫:“爷爷选中胡喜也是为了我好。我若是出尔反尔,老人家会伤心的!”
“傻秀儿,”曹轩安慰道:“窦老对你再好,那日子也是你自己过得。跟着胡喜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他哪里及我一星半点啊……”
“吹吧你就……”窦秀儿心情好了许多,无可否认,曹轩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对胡喜那般性格的人,实在难以生出爱恋之心。
两人说定之后,便各自去准备。
窦秀儿心情忐忑的给窦安说了自己的心思,被盛怒之下老人狠狠打了两下:“冤孽啊!”
窦秀儿疼的带了哭腔道:“爷爷……”
窦安身形有些摇晃,抚着椅背才将将站好,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若不想嫁,我还能逼你不成?只是若你早有想法,之前应下我时为何不说?”
“现在庚帖都换了,定钱也收了,却又来跟我说想要退亲!我这老头子的脸啊,都被你给丢尽了!”
窦老一辈子活的踏踏实实,人又厚道,几十年来没有求过几次人。这次好不容易为了孙女的幸福,半是说服半是请求的让人答应,自己这边却又出了岔子。
真是让他良心不安!
窦秀儿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想硬着头皮争上一争。只见她膝盖一弯,毫不犹豫就跪在地上,眼中含着泪,语气恳切道:
“我知道爷爷对我好。母亲那般忽视我,父亲耳根子又软,家中只有爷爷将我放在心上……先前答应婚事,只因我误以为曹郎不愿娶我,一时冲动才做出那般选择。”
“可是……是我错了。曹郎只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能更好,才不愿立刻与我定亲,他现在已经知错了,也愿意即刻上门下定。”
“爷爷,若我心中无人,那应下这门婚事倒也无妨。只是我心中全是曹郎,已无处容纳其他男子。与胡喜的亲事……对我来说是难题,对他有何尝公平呢?”
“试问,谁能允许自己的为未婚妻心中,藏着另外一个男子呢?即便是成了亲,日后也定不会顺遂的……”
窦老爷子此时已无力起身,只得坐在椅子上听着孙女的真心话长吁短叹。只是,这话中并非没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
阿喜虽为人温和,但性子也是要强的,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亲,可就是结仇了。
窦老爷子深知,这样的事情拖一天便严重一分,因此第二天就将孙女心有所属的事情告诉了徒弟,面上满是尴尬与不安:
“阿喜,是师父对不住你。”窦安惭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实在是我不谨慎,不知秀儿她早已心有所属,还这般乱牵姻缘。”
“老头子实在是无言开口,这亲、这亲……”
“这亲就退了吧。”胡喜接过话,没有半分犹豫。
“这怎好、这怎好……都是我老头子糊涂啊……”
“师父,您不必如此,”胡喜反而开口劝道:“既秀儿姑娘无心于我,这婚事便罢了,我这就将庚帖给您,也劳烦您将我的那一份拿回来。我就不再上门拜访了。”
“哎,交给老头子我吧……”窦安这才确信,徒弟对自己的孙女当真是没有半分那男女之情,答应这门婚事,也都是看在他的面上。这么一想,心里便更加不好受了。
可是转念想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夫妻俩过日子,还是要彼此有意才能和乐。
只是……那曹轩其人真是令他忧虑不已。以这小子的口才,将来想要富贵倒是不难,只是性子太飘,又爱沾花惹草,实在不是好夫婿的人选。
奈何孙女一心牵绊着他,别的男子都不放在心上,还悄悄定了终身,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无论窦安再怎么担忧,亲事终究是退了。
秀儿娘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一见曹轩给的定钱是胡喜的两倍,便立刻喜笑颜开的还了庚帖,认下了这新的准女婿。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两年之后。
胡喜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变壮了一些。窦老离开之后,他便是金银斋的新账房,因为沉稳的个性深受秦老爷信任。
秦夫人因着老爷的态度,本想着胡喜到了成婚的年纪,便想着给他寻上一门合适的媳妇。
就在她苦思冥想这人选的时候,女儿的贴身丫头秀儿却出了大事。
这秀儿手脚麻利,性子也活泼,虽有些小毛病,但也无伤大雅,加上女儿喜欢她,秦夫人便也对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好。
前几年老曾经给丈夫说过,要将孙女许给胡喜,等秀儿契满归家,就给他们办婚事。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没过几天这定亲的对象就变成了曹轩。
曹轩这小子,她也认识,很是伶俐,嘴巴又甜,样貌也很是不错,比老实憨厚的胡喜更讨小姑娘的喜欢也不奇怪,因此她也没多问。
那时曹轩的契约已满,秦老爷也正在寻找接替他的人。未成想,他竟又主动签了五年的契,只为了能和未婚妻的距离近些。
秦老爷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曹轩在售卖方面着实不错,也不用费时费力重新找人,两全其美。
可没想到,这曹轩竟出了这么一件不体面的事情。
今天一早,曹轩便来寻秦老爷,说是想要了解一些提前解除契约,要赔多少银子。
秦老爷大感意外,这样临时解约的伙计不是没有,但是极少,而且一般都是家里出了大事没办法再做下去。这种情况之下,他一般都会放人,不会再索要赔偿。
只是这曹轩……也没听他说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活且他无父无母的,又能出什么事儿呢?
想着曹轩毕竟是窦老的准孙女婿,他便派人向窦老打听了一下。
窦家对此毫不知情,听到消息时也很意外,窦安甚至直接来秦家找了孙女询问。却没想到,窦秀儿一听这事,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喊着:
“曹轩这王八蛋,竟然真的要这么做!”哭着哭着,竟然晕倒了!这才被秦夫人知晓了这事,赶忙找人将她扶去休息。
窦秀儿一醒过来,看到的便是头发花白的爷爷和年仅六岁的小姐担忧的目光,顿时委屈的掉了泪来。
大夫此时也说人已无大碍,便拎着药箱离开了。
“秀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说出来,爷爷给你想办法!”窦安抓着孙女的手,表情心疼不已。
秦仙也挺着小胸脯,仗义的说道:“是啊秀儿,还有我呢!我不行,就让我爹娘给你做主!”
小姑娘哭够了,便哽咽着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曹轩有一个大顾客,常常在他这买东西。金银斋有规定,每卖出一件货,他和齐良便能从中抽些利,因此这大顾客着实帮他赚了不少钱。
这顾客呢,在府里也是小有名气的。
此人是个寡妇,今年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夫家姓周,因此大家都称她为“周寡妇”。周寡妇的丈夫是个非常有钱的商人,在一次进货的途中遇到意外去了,留下了大笔的财产。
他父母早亡,两人膝下曾有一子,养到六岁得了天花没了,正打算再要一个就出了这事,因此这家产就全部被周寡妇一人继承了。
作为有钱又有貌的女人,周寡妇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丈夫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她一个女人,实在不好抛头露面。
但是有些生意还是可以做的,她的好友要开间脂粉店,周寡妇便入了百分之五十的股,没想到生意好的不了的,那银子也是哗哗的流向口袋里。
这钱财方面已不用担忧,接下来要考虑的便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说实在的,想要给周寡妇做媒的婆子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只是他们介绍的人,正主可一个都瞧不上。
寻来的人不是儿孙满堂,只想找个女人当摆设的老头,就是同她一般年纪,清贫到养不起孩子想要找她分担压力的男人。
日子还有那么久,她可不想受制于人,或者给别人养孩子。
正心烦着呢,眼一眯便想到了一个人。
那小伙子刚刚二十岁,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子骨一看就很结实,在她常去的首饰店里当伙计。
那小嘴甜的,见了她一口一个好姐姐,叫的自己心花怒放,好像瞬间年轻了不少。更别提他也无父无母,这可让从未受过公婆磋磨的周寡妇喜出望外。
这样的小伙子,她用钱就能拴住。给他些钱让他做点自己的事,但是控制着不要做大,既增进夫妻情分,也能贴补家用。
何乐而不为呢?
她打听过,这小伙子还没成亲,听说是为了等他做丫鬟的未婚妻归家再办婚事。
既没成亲,那也不算坏人姻缘,全看他个人选择。若是他不同意,那便算了,她也不强求,日后换个店买首饰就行,见不着也不尴尬。
若是他同意,那这就是两厢情愿。至于他那未婚妻,多补偿些银钱给她做嫁妆,日后也能择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