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如用眼神示意薛长宇将雪儿带到一边,低声说道:
“阿桂,艾晴……在我姐姐家过得很好,姐姐姐夫都很疼她。这一辈的孩子是晚字辈的,所以给她取名叫晚情,情意的情。你……想不想见她?若是想的话,我来安排……”
马桂芬眸子闪动着泪光,欣慰和感激之情浮于表面,没有一点难过:“这样就好,这样很好!阿如,谢谢你!但是,见面就不必了,也不要向她提起我,就让她快快乐乐的过现在的生活就好。”
见她没有一丝为难之意,一言一句都是发自内心,景如难免有几分讶异:“哪怕不相认,但你就一点都不想见见她吗?”
女人坚定的摇摇头:“阿如,既然当初选择把她送走,我就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她是我的生下来的,可我没有本事养育她,就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景如暗暗在心中为女人竖起大拇指,能够如此理智,心胸又如此宽广,也难怪雪儿能这么乐观开朗,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桂,我姐姐她们生活在A市,而我和长宇会生活在宁市,等闲碰不到面,不必担心会遇见晚情。”
“那就好,那就好!”
“你跟我一起去宁市好吗?我会帮你和雪儿找个落脚的地方,艾铁柱他不会找到你的。只要你自己肯努力,雪儿又这么聪明,一定能够过得很好!”
“阿如,谢谢你……”
薛长宇是开车来的,很顺利将母女二人带到宁市。景如给她们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在顶楼,装修也很一般,但是价格很便宜。
马桂芬非常满意,尽管景如一再拒绝,她还是坚持写了借条塞到她怀里:
“阿如,这次若是让你帮我付钱,那么往后我也会想着依赖你。一旦有这样的心思,是绝对过不好自己的生活的。这张借条,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对如此坦诚自强的阿桂,景如心中叹服不已,有这样决心的人,一定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生活。
马桂芬很快找到了一份家政的工作,因为勤劳又细致的工作态度,竟然在一个月内变成了家政所的金牌家政人员,虽然劳累,但是收入却不低。
景如是市里一所重点小学的数学老师,帮着测试了艾雪的水平,虽然结果不是最好,但也达到了一年级的入学水平。
但是想到她从未接受过系统性的学习,只是靠着自学和请教同龄的小伙伴就能达到这种水准,还是很令人惊叹的。
况且小姑娘还有一年才够入学的年龄,这一年里好好辅导一下,没准是一个天才儿童呢!
在艾雪通过入学考试的时候,马桂芬已经攒够了她的学费,还将欠款全部还清,母女二人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十三年后。
艾雪的高考成绩成非常理想,顺利被第一志愿科大所录取,并且获得了学费减免的优待。告别母亲和如姨后,提着行李箱独自来到了这个她所期盼的城市。
“阿桂,雪儿去A市,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我说想去送她,但雪儿坚持不要。”马桂芬面上带着疼惜的笑意,双手利落的打着毛线。虽然年轻人有很多渠道可以买到便宜又好看的衣裳,可是她还是习惯每年给女儿织一件毛衣。
艾雪也很开心,妈妈用心织出来的毛衣,分量和外面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景如无奈摇头:“阿桂,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好学校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A市的呢?晚情也在A市念大学,你就不怕她们遇见?”
“怕,”女人手下一顿,温柔且坚定道:“但是,科大的雪儿的梦想,不能因为大人的问题就毁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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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雪入学的时候并不起眼,在人才济济的科大,没有谁的成绩是不好的。和她一般相貌不出众,穿着也很朴素的女学生比比皆是。
不过她为人开朗又亲切,面对同学能够坦然讲述自己的家境,面对老师能够勇敢的提出自己的疑问,无论是劳动还是班级活动,只要她有时间就一定会参加,这样的态度博得了每个人的好感。
因此她全票通过,成为了数学系一班的班长。
“艾雪,你的笔记能借我抄一下吗?”
“拿去吧,周一上课前要还我哦。”
“知道啦,谢谢姐妹~”说话的是艾雪的同学兼舍友,小家碧玉苗兰英:“今天我男朋友他们学院搞辩论赛,你陪我一起去加加油呗!”
艾雪明天一早要去打工,想早点回去休息,谁知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了:“哎呀我知道你明天要早起,我已经问过小辉,九点就能结束,不会影响你休息的!”
“雪儿,求你了——”
看着被好姐妹不停摇晃的胳膊,少女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万岁!”
苗兰英的男友骆家辉是法学院政治学系大二的学长,两个人是在老乡会上认识的。
见到她的第一眼,骆家辉就被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孩所吸引。在坚持送了一个月的早饭和每日两次的嘘寒问暖之下,成功摘得心上人的芳心。
两人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了几分钟,一进门就看到一道明显的视线落在她们这边,抬头一看,果然是舍友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一扭头,是女孩毫不掩饰的甜蜜的笑容。
忽然间,感受到一股灼热感落在自己的脸上,顺着那方向看去,是对方辩论队的四辩,此时正用惊讶和质疑的目光看向自己。
艾雪心中疑惑,不解地向他眨眨眼,就见那男孩迅速收回了目光,表情镇定的继续比赛。
“文英,反方四辩是谁,你知道吗?”
“他呀,知道,和小辉一届的法律系的司文康,听说在法学院还挺有名气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司——文——康。”小声重复这个名字,在大脑中搜寻一圈,确定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中之后,便暂时放下这件事,专注地看着比赛。
虽然两人很卖力的加油打气,但是骆家辉他们队还是遗憾的输给了对手。散场之后,就见骆家辉一个箭步窜过来,低头靠在女友肩上:“宝宝,我好伤心呀。”
“真是够了,你还能再肉麻点吗?”随后赶来的辩手喻仲,被兄弟的巨大的反差给恶心的不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宝宝,他们嫉妒我们。”被吐槽的男生一个嘲讽的眼神瞟过去,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晚上的饭是吃不了了,有些反胃。”
“怎么,你怀孕了?”
“去你大爷的!”一个手刀朝骆家辉的背砍去,却被他一闪而过:“啧啧,说不过就要上手,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喻仲被气得翻了个白眼,想要远离这两个连体婴,但是看到站在一边,脸上写着“习惯就好”四个大字艾雪,迟疑一下又停住了脚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男声快一秒响起:
“你好,我是司文康。”
“你好,我是艾雪。”
见女孩礼貌的笑着回复道,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出现,司文康不禁有些尴尬:“刚才……很冒昧,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是见过我吗?还是……认错人了?”
女孩没有一点气恼,反而微笑着打趣着自己,司文康心中的不自在也少了一些:“的确是这样,你和我的一个同学长得很像。”
不仅仅是相像,几乎一模一样,这才是让他如此反常的原因。可是……相处下来,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倒也不难区分。
艾雪……名字也相差很多,看来真的是巧合了。
“你小子不会是看上艾雪了吧。”骆家辉凑到司文康耳边,小声问道:“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怪有心机的你!”
“不要乱说!”司文康面色一僵,低声解释道:“真的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同学。”说罢也不再多言,对众人点了点头,便和自己的同伴汇合去了。
“哦——”一个字被高高的拉长了语调,很明显就是不相信,骆家辉转过头笑眯眯对女友道:“宝宝,我们队现在去‘小厨房’聚餐,你和艾雪一起来呗!”
苗兰英觑了觑好姐妹眯起的双眼,硬着头皮道:“好啊。”话音刚落,便感受到腰间被一只小手拧了一把,连忙补充道:“只不过我们明天有事,等会早点回寝室。”
“知道啦,那我们回去换件衣服,十五分钟后在‘小厨房’门口等你们哦!”摆了摆手,便拉着喻仲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哥儿们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要是再不抓紧,小心艾雪被抢走哦。”
“你说什么呢!”被打趣的喻仲耳根子有些发热,从耳后一直红到脖子。
“你就死犟吧!”骆家辉没好气道:“你别看司文康那小子嘴上说什么长得像,那都是借口,套路懂吗?实际上就是为了引起艾雪的注意。人要真被他追走了,可别抱着我哭啊!”
“不会的,司文康不是那种人。再说了,就算真是那样,艾雪也不一定就喜欢她。”
“别再自我安慰了兄弟,就算没有司文康,也会有别人。数学系的女孩子多抢手啊!我追兰英那会,可碰见了不少情敌。也就是兄弟我有毅力,才能脱颖而出,不然现在还和你一样是条单身狗呢!”
“你这自吹自擂的能力什么时候能弱一点啊,我都听不下去了。”
骆家辉一撇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要不是当你是兄弟,我才不干这种事呢!”
虽没有回应,但是兄弟的话还是入了喻仲的心。他对成绩优异,个性温柔又开朗的艾雪还真的有些好感,只是还没到想要挑破的程度。
他有一个顾虑。骆家辉给他说过,艾雪家里只有一个母亲,是做家政的,虽然没什么负担,可以后也添不上什么力。
他家里也很一般,虽然父母都是国企的工人,可他还有个念高一的弟弟。因此想找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女孩,这样未来的负担也能小一点。
若是像苗兰英那样,家里做生意的独生女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他也清楚,和公务员家庭的骆家辉比起来,他可就差的太远了。
所以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还没决定要不要表露出来。
“小厨房”的包厢中,二班的辩论队员只来了几个人。队长解释道:“他们晚上回家了,就我们几个。幸好来了两位美女,不然这场子还真是有点冷。”
“本地人可真幸福啊,每周都能回家。不像我,只能和我的宝宝在异乡相依为命了。”骆家辉状似惆怅的叹道
“你少来!”苗兰英笑的不能自已:“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嘴巴缝上。”
“宝宝才不会那么狠心呢……”边说着边握住女友的手:“就算你真的要缝,我也给你找针线。”
“够了够了小辉,在场的单身狗众多,请你理解一下我们。”队长张浩捂着额头道:“现在的大一生谈起恋爱来可真是高调。”
“是啊是啊,我们那时候哪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么露骨的情话啊……”
“看来私下里说的不少,学长到时候教教我。”骆家辉嘻嘻笑道。
“可拉倒吧,谁能比得上你这个情话大王呢?”
“就是,比不了比不了……”
气氛刚刚被炒热,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服务员面带歉意道: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不小心把包厢给安排错了,这个大包原本是给别桌客人留的,结果那桌坐错了,又把其他人的给占了,也不愿意换回来。”
“刚好被占的也是法学院的用血,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愿不愿意拼桌?周五实在是人太多了,现在去别家店估计也没有位置。要是拼桌的话,我们给打五折!”
“这个……”张浩有些迟疑,显然五折的诱惑非常大,但法学院这么大,不知道拼桌的人是谁,要是不太熟,那大家可能都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