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你这个畜生!”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盛雅芙目眦欲裂,恨意滔天地看着这个相伴十余年的枕边人,想要将他拆骨入腹:
“与那贱婢有私情便罢了,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作为一个父亲,这般作为无异于亲手了结了女儿的性命。而作为琴国的驸马,未经允许与即将开战的敌国私下联络,称得上是通敌叛国。
对国家不忠,对女儿不仁,对妻子不义。这样的人,如何称得上是人?
“贱婢,你若胆敢再污蔑本驸马一句,我这便杀了你!”
林清风此时心慌意乱,唯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那便是绝对不能承认。只要他不承认,就算有人怀疑却终究没有结论。
可惜想的很美好,对方却没有给这个机会。
秋鸾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书信递给面前的将军:“这便是林清风与那位官员互通的书信,奴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必定有能够证明奴所言非虚的凭证!”
突如其来的“证据”令刚才还存着些许信心的男人顿时大惊失色:“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趁着秋鸾不在卧房的时候,他亲手将这书信藏在一个角落里,绝对不会被发现。即便发现了也没什么,秋鸾不识字,一定会来询问他,到时再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好。
可怎么会,怎么会……
布满泥土和鲜血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只是其中的嘲讽之意却十分明显。
秋鸾此时的心情十分爽快,那日林清风偷偷进去自己的卧房,还以为是要给她准备什么惊喜,便偷偷躲在窗前。
果然,心上人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荷包?胭脂?还是首饰?
两人之间的情感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热烈,这样的惊喜早就不曾出现过了,眼见这样的场景,秋鸾心中也不由产生几分心动来。
可是翻出之后,却发现并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些,而是两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是信?
当下第一个念头正如林清风所预料的那样,想去找他询问缘由,只是秋鸾却犹豫了。这东西若不是给她的礼物,为什么要藏在她的房里呢?
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着他自己来跟她解释。
只是最终等来的不是解释,而是公主林奕失踪的消息,而她房中的信纸也不知为何只剩一下一封。
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公主留下的那封出走信,不正是藏匿于房中而无故消失的那张吗!那上面有个浅浅的不易发觉的指甲印,是她不小心划上去的,绝不可能认错!
清风哥为什么要将公主的出走书藏在她的房中呢?
不对!她忽然反应过来,公主今日才出走,怎么会提前许久便写好信,让父亲帮她藏起来呢?完全不合常理。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公主并非自己出走,信也不是她亲手所写,而是……清风哥一手策划的!
这个念头闪过,秋鸾整个人如坠冰窖。她不敢相信温润如玉,相伴多年的爱人,竟然是这样心思狠毒,不念亲情之人。
虽然对抢了心上人的上公主盛雅芙怀有嫉恨与不平,但是对于吃着她的奶,由她一手带大的公主,她却没有多少不喜,相反还十分疼爱。
儿子不能陪伴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真正的母亲是她,秋鸾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这条路是她选的,就算跪着也要继续走下去。
林奕虽然身份高贵,可是对于下人却十分和善,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奶娘兼嬷嬷,更是多了几分依赖与亲近。
人心都是肉长的,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如何忍心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少汹涌的爱意一点点平息下来,成熟许多的秋鸾也逐渐能够反省当年的事情。
她无辜,上公主又何尝不无辜呢?王座并没有强迫林清风,而公主也并非仗势欺人之人,这一切……是因为那个男人造成的。
可是多年的情分累积,秋鸾无法责怪于他,只能就这么隐瞒着自己的过去,一日有一日过下去。
但是前提是,林清风还有人性!
她要搞清楚另外一封信上写了什么,若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即使会揭破身份,也要将实情告诉上公主,让她尽快救公主回来!
可当她刚刚搞清楚真相,琴国却即将从这世间覆灭。儿子已经死了,公主也已成俘虏,卑劣一生的她,想要在这最后时刻高尚一回,为她对不住的上公主,努力求得一丝生存的机会。
即使要林清风的脸面会被踩在所有人脚下,这是他应当的。
奚克结果那张薄薄的纸,扫了几个当事人表情各异的脸色几眼,便默念起信上的字来。
令他意外的是,这封信竟然真的是源于琉国,还是来自王座新纳的莲妃宫中。这女子并非琉国人,出身何处只有王座知道,据说曾经救过王座的性命。
在王座登位之后,便力排众议将这女子迎进宫中,恩宠有佳。可是王座的宠妃,为何要设计俘虏琴国的公主呢?这件事王座是否知道?
还是说……这是王座的决定?
疑问实在太多,奚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刚刚才答应了上公主要照顾她的女儿,现在居然发现这个叫做林奕的公主,居然与琉国后宫有关!
隐去寄信人的身份,将信上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对盛雅芙道:“上公主,你女儿是否真的在琉国境内还需要核实,若是可以,答应你的事情依然算数。”
一股热泪顺着脸颊流淌到心尖,却无端泛起苦涩的味道。她的奕儿,被父亲亲手送上绝路,却是这个今日才见的陌生人答应照顾一二,着实讽刺。
勾起一丝不知是喜还是悲的笑容,剑尖抵在地上用尽全力一撑,终于站起身来,只是腹部的鲜红扩散的更加迅速,身形也不住颤抖。
“奚将军,多谢。”女人真诚的道谢,眼角划过一滴血泪,忽然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提起剑向着一个人冲去。
“公主,不要!”林清风话音未落,一股剧痛便狠狠刺穿心脏,低头一看,不是妻子那柄熟悉的剑,又是什么?
“公主,你……”口中喷出鲜血,淋在盛雅芙的脸上,可她却没有一点躲闪,反而像是了解一桩心事一样大笑起来,忽而双膝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上。
“是我识人不清,这么些年,竟然分不清枕边睡得是人还是豺狼。”
男人也失去力气倒在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共枕多年的妻子,心中复杂难辨。他应该恨,应该怨,应该想要报复才对,可不知为何,这些情绪通通都没有。
他抬起手,轻轻失去女人脸上的血泪,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力开口,最终只能深深望了她一眼,将她的脸庞刻在心上,身体向后一扬永远闭上了眼睛。
此时另一个女人泪流满面,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看到一动不动的林清风,心中钝痛。原以为对他的感情早已淡薄,谁知亲眼看到他的离开,仍然悲伤不能自控。
脑海中闪现过两人相识、相知、相恋、相错的一幕幕,眼泪伴随着笑容一并消失在空气中。秋鸾蹲下身,捡起身旁的一柄刀,毫不犹豫在颈间一抹。
红色喷涌而出,如盛满的茶杯倒落,覆水难收。
盛雅芙没有什么表情,再次起身,摆出迎战的姿态,哪怕身体不停地摇晃,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奚克闭上了眼睛,深呼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他高高举起右臂,大声喊道:“上!”
一时间,又是红色满天。
盛雅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剑狠狠插在一个琉国士兵身上,再也没力气抽出来,一下跌坐在地上。
后背上是一刀接着一刀,早已麻木不知疼痛。想要抬头再看看琴国的天空,却只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那美丽的琴国,最终永刻心中,消失在世上。
“王座,琴国已灭,无人生还。”
“很好,”坐在王椅上的男人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奚将军,辛苦你了。”
“是臣份内之事,当不得王座夸奖,只是……”
越星霄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对奚克很信任,不仅因为他是外公的人,也因为他从不质疑自己的任何决定,完全听令而行事,比任何一个手下都好用。
即便是听到他要屠了琴国,也没有多说半句,不像那些大臣,满口的仁义道德,在他的剑下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奚将军还有事?”
“臣……有一事想问问陛下。”见高高在上的男人并未露出不满之色,奚克继续道:“臣欠了琴国上公主一个情,想问问琴国公主林奕可是在琉国之中?”
沉默的犹如冬日的寒风,在王庭之中蔓延,冻得随侍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叫苦。
这奚将军怎么如此大胆,竟然对王座如此无礼!琴国都灭亡了,管他欠谁的情,竟然这么直白的询问王座!
咱们这位王座,可真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看看登位这段日子,有多少大人身首分离?果然是年少轻狂!
在随侍眼中喜怒无常的越星霄,此时正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看着下方的与他差不多年纪,却英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若是其他人提出如此问题,恐怕现在已经去见阴曹地府报道了。可是这个人……他还真是舍不得就这么杀了。
罢了,毕竟是外祖父知己的孙儿,就饶他这一次吧。
“奚将军,你逾矩了。”
“王座恕罪!”奚克立刻单膝跪下,双手在胸前抱拳,恭敬回道:“是臣之过。”
他也知道向王座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在不合礼数。只是对琴国那对有情有义,勇敢无畏的兄妹,心中总是存着些愧疚感。
只是,他实在无能为力。
回到寝殿之后,越星霄倚窗而坐,脑海中闪过一张女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悸动,不自觉的想要离她近一点。
即使知道她是一个自私狡诈的女人,心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她奔去。
不,这是不对的!若是母亲当初没有对父亲情深一片,以她的聪明才智和外祖父的老谋深算,绝不会早早便香消玉殒。
“情”这一字,伤人害人,便是真的要交付出去,也一定要寻到那个值得的人。如此会骗人的女人,他不要!
“来人,宣莲妃进殿!”
没过多久,一个红衣女人拖着长长的裙摆,脚步轻盈而来,精致的容颜上是神采奕奕的笑容:“大王,妾身来了。”
“莲儿……”越星霄轻唤一声,双手掐住女人纤细的腰身,轻轻用力,那婀娜的身子便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没有再多的言语,殿内满是入骨的旖旎滋味。
“莲儿,还记得那日在河边,你身着水蓝色绸缎,如同仙女一般降临在本王身边。若是没有你,恐怕此时本王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情到浓时,男人略带喘息着在如同水一般柔软的女人耳边,轻轻呢喃道:“莲儿,本王爱你。”说完,张开唇齿一口含住近在眼前的可爱的玉耳,引得女人一声娇呼。
“大王……莲儿也爱你……”一股一股热浪涌来,岑宝华像是一朵娇嫩柔弱的花,绽放出惹人怜爱的风情。
红鸾帐暖,一室温暖。
“大王,听闻那个亡国公主被关在地牢里,您打算怎么处置她?”事后,红晕尚未褪去的女人娇声问道,指腹轻轻滑动在那坚实有力的胸膛上,身体的温度再次升高了几分。
“如此美妙的时刻,爱妃何必要提起她?”想起那张清秀可人的脸,越星霄感觉心中似乎被一根羽毛东西扫过,有些痒痒的。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此在意?况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个被他灭了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