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患每个朝代都有,且屡禁不止,倒不是朝内军队不行,而是大多匪徒是落草为寇,由良民变匪类,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家只是想活下去。但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落草为寇,只要强抢妇女,杀人劫掠,那就该杀。
石姑父原就胆子一般,看了几天谢无垢杀人,天天噩梦惊醒,他大概知道京城的谣言是哪来的了。
不过是害怕罢了。
但即使这样石姑父依旧坚持跟队,他是县令,要保证豪州四周安全。
谢无垢清理贼窝后,石姑父主动请缨安置被劫掠的人口,再加上收缴来的粮食,大家暂时相安无事。
匪类也有自己的消息网,谢无垢动作这么大,早就传遍了匪窝。一些小匪趁机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些许大匪还看不清形势,当了几天山大王就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依旧不知收敛,继续作威作福。
谢无垢对这种不知悔改的垃圾向来六亲不认,该杀杀,该烧烧,正好锻炼新兵。
豪州县城。
贾老板在豪州待了几天,非常失望地走了。
柳莹带着众人夹道欢送,“贾老板放心,谢将军那儿有我。”
“那就先谢过石夫人美言了。”贾老板还礼。
柳莹笑笑不说话,她想摸鼻子。
柳石英之所以敢扯虎皮做大旗,有个很重要的原因,谢无垢不在。
没人能作证啊亲!
你说我和谢将军不熟,拿出证据来啊!
拿不出吧?那我们就是熟的!
柳石英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算准了贾老板见不到谢无垢,可劲撺掇柳莹坑熟。
“可是贾老板迟早会知道的。”柳莹很心虚。
“没事,”柳石英完全不担心这个,“事在人为,等谢将军回来我去谈。”
柳莹:……说得你们很熟的样子……
柳石英手里有盐,一点都不慌,她相信谢将军的智商,豪州县有发展是大家乐见其成的事情。
贾老板这次离开,不仅带走一车盐,还带走了柳家的商队。
不是啥正儿八经的商队,是柳石英灵机一动临时组建的,由丁香哥哥丁大带队。
走前柳石英叮嘱丁大,“这次出去主要买粮食,顺便把咸鱼卖了,回来时一定要请镖师,不要怕花钱。”
丁大拿着三千两银票手都在抖,但想到这是主家的信任,保证道,“大小姐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柳石英很满意,继续说,“还要买些人,男女皆可,不懂的问贾老板,别怕麻烦他。”
丁大重重点头,那个贾老板可白拉了他们一车盐,问几个问题而已,完全不虚。
柳石英摸着下巴想,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呢?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必须周全些。
正想着突然听到丁大问道,“大小姐,我们这是要干嘛?”又是买粮又是买人。
柳石英叹气,她暂时不能说是为了几年后的战乱,只含糊道,“反正你看豪州缺什么就买什么,尽量运回来。”
丁大:……那需要买的可多了……
丁大和妹妹从小长在夏城,被无良婶婶卖进柳家前住在乡下,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他以为家乡就是最穷的地方了。没成想到了豪州才明白啥叫天外有天,这里的县城都不如夏城乡下。连个正儿八经的客栈都没有,贾老板住的还是柳莹收拾出的县衙后堂。
柳石英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丁大,除了他本人机灵聪明外还因为这人有情有义。她记得当初丁香进府后水土不服,跑肚发烧,身为哥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楞是让那丫头捡回一条命。
丁香也是那时候才成为她的丫鬟,两人视柳石英为恩人,可柳石英做的也不过是帮他们请了郎中。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作为特权阶级,柳石英能做的不多,她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不忘初心即可。
丁大走前丁香来送,兄妹两自然有不少体己话说,贾老板也很善解人意,留了足够的时间空间。
丁大道,“不太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我从大老远买人,豪州县不行吗?”
丁香作为后院丫鬟,接触柳石英的时间较长,知道的消息也多,这题她会答。
“豪州没有卖身为奴的。”
丁大不解,“这地方这么穷,怎么会?”
在他看来,过不下去卖身为奴是常识,这儿的人穷的裤子都穿不起(物理意义),哪会儿没有奴仆呢?
“因为没人买。”丁香歪头,“据石夫人说,贾老板以前会带着牙行来买人,但石县令来了后禁止自卖,抓到要处罚。”
丁大焕然大悟。
因为够穷,没人用得起奴仆,没有需求自然没有供给,自卖说起来可笑,不过是人过不下去逼不得已的出路。
丁大想清楚后叮嘱丁香好好管理盐庄,摸摸怀里的银票,正式踏上旅程。
其实丁香还有句话没说,她问柳石英,“我们现在就是……那个什么……需求方,我们可以从豪州买人啊!”
柳石英怎么回答呢?
她惶恐道,“不不不,要折寿的,把良民变成奴仆这等恶事,臣妾做不来。”
丁香似懂非懂。她不明白,跟着小姐有盐吃,有衣穿,豪州百姓求之不得,怎么能叫恶事呢?
她把想法和小姐说了,小姐愣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上千年的代沟真不是盖的,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正好柳莹前来商量盐庄的事,这个问题便被抛在脑后,直到今天丁香才把它翻出来。
她望着走远的哥哥,好久好久。
“丁香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小姐呢?”
陆英老远就瞧见丁香傻站着,出于好奇,勒马停下,“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你面色有些不对。”
丁香笑着行礼,“陆副将安好,我家兄长今日随商队外出,我来送行。”
“原来如此,”陆英心想这小丫鬟挺甜啊,遂起了逗弄的心思,“我看姑娘眉头紧锁,似有烦恼,可否告知在下?”
丁香没有听出陆英的调侃,真以为他看出自己在想问题,心想京城来的大官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回答她的疑惑。
“回陆副将,事情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和小姐……”
陆英:……这小丫鬟够实诚啊……
原本陆英原是见小姑娘可爱,想调笑两句,没成想丁香这个直肠把客气话当真,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不说,还特别认真的问,“陆副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小姐说我不对。”
陆英沉默不语,脸上再没有玩笑的神色。
他下马,认真道,“你家小姐是个好的。”
丁香点头,与有荣焉,“陆副将说的是。”
“我有事先走了。”
“啊?”丁香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只觉得陆英突然十分悲伤。
陆英牵着马走在前面,丁香跟在后面,路上豪州百姓好奇不已,想看又不敢看,他们这个小地方,还没人见过马呢。
“对了,”陆英突然回头,“你哥哥是不是和我差不多高,身子特别壮,穿褐色衣服。”
丁香楞了,“回副将话,没错。”
陆英恍然,“原来如此,那是你哥哥啊,我说怎么有点眼熟。”
丁香好奇道,“陆副将,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贾老板的商队?”
“对啊,正好碰到,我们将军还见了贾老板一面,两人不知道说什么,聊了好久。”陆英没说的是聊完之后将军的脸色特别奇怪,黑的青的黄的红的轮番上阵,那脸和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特别精彩。
丁香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可能要出事。
县衙。
柳莹和石磊站在县衙前厅,夫妻二人没有任何小别胜新婚的喜悦,整个人表情崩坏,面上生无可恋。
“夫人,为夫从未想过,你有如此胆量。”石磊讽刺道。
柳莹后悔死了,但依旧嘴硬,“换你试试。”
石磊还真想“逝逝”,他气得要命,“我没和你讲过谢将军的事迹吗?你竟然敢伙同英英欺上瞒下,你牛啊你!”
柳莹小声辩解,“可英英说谢将军人挺好……”
石磊叹气,“她才认识谢将军几天!”
柳莹难得服软,“老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石磊没好气道,“不知道,提前买棺材吧!”
穿过前厅是后堂,中间有个小院隔着。豪州奇穷,院内干干净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棵土生土长的漂亮杏树。
今天这棵杏树长出了新的“果实”,柳石英趴在树干上,抱着枝条,埋头树干,怂得一匹。
“柳石英,下来!”谢无垢在树下喊。
柳石英抱得更紧,朝下面喊道,“我觉得树上比较好。”
谢无垢都气笑了,“下来,我们谈谈。”
柳石英不上当,“我觉得这样谈就行,比较有安全感。”
“原来你知道害怕,”谢无垢哭笑不得,抱胸看树人的小人,“怎么?借我名头诓骗行商的时候就不知道害怕?”
“也是怕的,”柳石英实话实说,“但不用将军的名头,贾老板气急告发我卖私盐,后果更严重。”
谢无垢:……
“柳石英,我数三下,下来!”
“一!”
柳石英急了,“谢将军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欺负我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上来啊!”
“好。”
柳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