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柳石英眼泪汪汪,“你会杀我祭天吗?”
“哈?”谢无垢愣了会儿,“我为什么要杀你?”
“那有病啊你吓我!”柳石英一秒恢复,“将军做人实诚点,不要随便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谢无垢:……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一直是我占上风吗?
“孟婆汤质量欠佳怨得着我吗?生而知之没有听过吗?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豪州?没事吓我有意思吗?”
柳石英瞬间站到了道德制高点,“明明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干嘛整得这么不痛快!”
谢无垢忍不住后退,转移话题,“你口音怎么回事?”什么是“整”?
“我就酱紫!”
谢无垢:……彻底傻眼……
琉璃珠还在桌上,柳石英一拍桌面,“反正珠子交给将军了,我要回去搬东西,争取早日住进军营,早日被将军看着,也省的你疑心疑鬼!”
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留下谢无垢一人风中凌乱。
其实柳石英心里慌得一批。谢无垢不是石小姑父那种初入官场的愣头青,他知道太多古代潜规则,普通借口糊弄不了他,但真实情况她又不能说。
豪州上下把她当仙女,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会肥田,会晒盐,有些事情不用她说大家都会自动脑补过程理由,都不需要她费心。而谢无垢不是,他不相信广为流传的仙女论,他有自己的判定。
目前唯一令柳石英欣慰的是,谢无垢判定她是个好人,不是包藏祸心的吴家间谍,不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投资者,还愿意容忍她突然爆发的小脾气。
“这招还能用几次呢?”柳石英心虚得很,她觉得即使她说了实话,谢无垢也只会给她一个“小疯子你要吃药吗”的眼神,还不如广为流传仙女论。
柳石英想了一路,到家门口时看到玻璃坊的工人大包小包,才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不就是约定搬军营的日子咩?!
那她刚刚牛气哄哄地从军营出来是为了气啥?
柳石英:……快被自己蠢哭了……
“小姐?”桂香歪头,意思问你怎么了?
桂香,柳石英手下的得力大将,除了不爱说话没一点毛病,不仅要管咸鱼坊的事,还要管红薯庄,现在被紧急调任为玻璃坊的管事。
红薯庄自从红薯下地后,牛大便正式接任庄头,柳石英顺便提拔了丁大从仇县买来的一位庄仆,作为负责记账的管事。
至于咸鱼坊,柳石英没有任命自家人,而是提拔了一个豪州土著。据柳父说,当晚那位管事激动得一宿没睡,逢人便说,“一月二十文大钱……还给盐给鱼……”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简直是神仙日子。
这事在豪州掀起惊涛骇浪,长了嘴的都在议论这事,大家都说那女子命好,竟被柳仙女瞧上了。大家又帮那女子算计,这话干上一年,到手的便是二百四十文,平日里鱼盐也不需买,豆子麦麸地里有种,这工钱真的是实打实的钱,儿子彩礼女儿嫁妆都有了。
这事在豪州一直发酵,颇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柳石英大为不解,“上次曲辕犁和耧车奖励的两贯钱也没这么大动静啊?大伙儿这么激动的吗?”
正打算盘的柳莹眼皮都懒得抬,开口道,“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说法?”柳石英很好奇。
柳莹逐一分析:
“会木匠活的那几人本来就出息,有手艺不怕苦,碰上机缘赚个大钱,正常!”
“而你提拔的那个女子呢?没才美貌,也无甚手艺,平日也不突出,豪州五个妇人六个都是如此,这样的人却得了你的青眼,大家当然激动啊。”
柳石英了然,原来还是对仙女论的无限信任啊。
若柳石英只是普通名声,豪州百姓大概会说这小姑娘没成算,怎么选这么个女子当管事,迟早药丸。但因为柳石英是仙女,所以大家的想法变了,说起来都是,“柳小姐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运气,我们也很普通啊。”
柳石英:……
我的新管事很不错的好伐!
新管事姓刘,嫁人前是刘家村的,夫家姓王,人称王刘娘。柳石英选她一是见她做活勤快,二是这人会说话,玩职场嘛,太内向可不行。
新管事选出来后柳父来过问,说道,“英英啊,乡亲们托我问咸鱼坊还招人吗?其他坊招你要人吗?”
“咸鱼坊是要招的,不过其他坊,我还是打算用家里人。”柳石英回道。
柳父点点头,了解了,他和柳石英的想法一样,咸鱼坊的技术人人都会,没必要藏着掖着。但其他坊就不一样了,都是商业机密,还是交给自家奴仆比较放心。
其实当初谢无垢提出搬迁计划,柳石英打心底乐意,这不是变相有一群免费保镖吗?还是皇家级别的保镖!
柳石英都计划好了,她以后还要开造纸坊,珍珠坊,肥皂坊等等划时代的工坊,就他们柳家那点打手,都不够土匪一指头的。
而谢家军就不一样了,区区五百人便打得匪患望风而逃,还没有伤亡。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冲动是魔鬼。”
柳石英心想,她总不能让桂香再大包小包回去,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们走吧,我和谢将军说好了。”
桂香点头称是。
谢家军议事书房。
“将军,柳小姐来了。”
“啊?”谢无垢忍不住站起来,“确定?”
今天是谢大守门,他直言道,“没错,千真万确。”他又不瞎,不至于连人都认不清。
“请她进来。”
谢大走了,谢无垢坐在板凳上,头有点疼。
柳石英像猫一样,趴在门上,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笑道,“谢将军,还气着呢?我是来道歉的。”
谢无垢叹口气,“柳小姐何错之有啊?”
柳石英不敢进来,继续赔笑,“我来历不明,将军疑我,理所应当。”
谢无垢受不了她,招手,“趴门口干什么,进来!”
柳石英嘿嘿两声,跳过门槛,背手进来,为难道,“将军,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没法说,说了你也不信。”
“你怎知我不信?”谢无垢很不痛快,“口口声声要合作的是你,遮遮掩掩满肚子秘密的也是你,理都让你占尽了。”
柳石英挠头,很心虚,干脆道,“将军我问你,若我说桥头那有个算命老头,他活了三千岁,算出不日豪州便有血光之灾,天下大乱,旱涝连年,你当如何?”
“把人抓起来,”谢无垢想都不想道,“妖言惑众,该杀。”
柳石英摊手,“我的来历大概和这个故事一样荒诞。”
谢无垢:……
“不是,”谢无垢重新组织下语言,闭眼叹气,“其他暂且不论,我只想知道琉璃珠,曲辕犁这些是不是从各大世家学来的。”
“当然不是!”
这些都是我从养猪致富频道学来的,柳石英心里补充道。
谢无垢又问,“那你和京城方面有无联系?”
柳石英跺脚,“谁是细作谁死妈,我和吴家没一个孔方兄的关系。”
她才不要和书里的大反派有关系。
谢无垢扶额,“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只要对我谢家军无害即可。”
“这就对了嘛,将军你就是人在高位,容易瞎想。”
谢无垢:……
谢无垢心里苦笑,要他信任一个认识不过几月的陌生人,实属为难。他在京城那种勾心斗角的环境长大,很难对陌生人放下心房,柳石英对他很有用,他心里的想相信的。况且他不认为吴家如此“恨”他,肯拿日进斗金的琉璃生意做筏子,只为塞一个细作进来。
二人和好后,柳石英主动邀请谢无垢去琉璃坊参观琉璃珠的生产过程,开诚公布,谢无垢彻底打消疑虑,决定接纳柳石英为自己人。
三天后,谢无垢将贾老板叫进议事书房,屏风后柳石英旁听。
“贾老板,我们谈笔生意。”谢无垢开门见山道。
贾老板先行礼,也不问是什么生意,开口就是彩虹屁,“将军看得起小人是小人之幸,小的何其有幸竟能和将军……”
柳石英在屏风后面快睡着了。
谢无垢耐心听完,他知道普通人怕他,需要点时间壮胆。
贾老板说完,室内一片寂静,谢无垢把装有玻璃球的木盒往前推,贾老板非常有眼力见的接过,问道,“这就是货?”
谢无垢点头。
贾老板小心打开,只见琉璃球在阳光下发散光芒,晃得人眼晕,吓得他马上合上盖子,脑中疯狂换算价钱。
“这是……琉……璃……珠?”百两银子起步的琉璃珠?
谢无垢点头,“能卖吗?”
“当然!”贾老板哪敢不卖啊,“不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卖?”
“一,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谢家军在卖。”
贾老板点头。
“二,分你一成利,得多得少,凭你的本事。”
贾老板再次点头。
“三,不去京城。”
贾老板迟疑了会儿,依旧笑着点头,按说这种奢侈品京城有钱人才给得起价,但谢将军既然不想暴露身份,自然离京城越远越好。
讲完三条铁律,谢无垢又说了些交账的事情,贾老板一一称是,不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