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板走后,柳石英故作夸张,玉手拍胸,“怪不得谢将军老吓我,原来普通人这么怕你!”
谢无垢嗤笑,“你是在说自己不普通喽?”
柳石英嘿嘿傻笑,心想她可是穿越大神钦点的倒霉蛋,开局便是抄家剧本,当然不“普通”。
谢无垢懒得理她,说正事,“你现在手里有多少货?”
谈到生意柳石英立马正经不少,秒答,“十颗,质地相当,没有杂色。”
谢无垢很满意,点头道,“贾老板的意思是只卖纯色珠,不容易暴露产地。”
“贾老板应该姓甄,太人才了!”柳石英赞道。
谢无垢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柳石英就有这样的能耐,好好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便多了些许趣味,让人忍俊不禁。
贾老板确实值得起这份称赞,确定做琉璃生意后,他先把现有的琉璃市场交了个底。
目前大明朝的琉璃生意被吴家垄断,由京城本家掌控,普通人哪怕有技术也不敢卖,怕得罪吴家。世面上凡有琉璃技术的匠人都被吴家笼络,有些匠人还被迫改了奴籍,从此生死不由人。
柳石英听到这儿直接一句mmp吐在心里,心想吴家可真够不做人的,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按道理讲,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市面上除了吴家牌琉璃珠,再出现类似同款,必定被霸道吴家削得妈不认。节操低一点的人家估计不等吴家来削便和主动融为一体,狼狈为奸。
贾老板讲到这儿,柳石英的好奇心已经拔到老高。虽然她和贾老板接触不多,但根据小姑父和小姑姑的转述,这是位言出必行的野心家,他说琉璃珠能卖,那必定是能卖的。
谢无垢倒没有柳石英那么好奇,他出身世家,世家内部是个什么状况门清儿,琉璃这么大的利润,不可能没人撕扯。
果然,下一秒画风突变,贾老板的政治经济讲座变成妻妾宅斗不得不说的撕13三件事。
……
柳石英上一秒还在思考如何破局,下一秒便听到一耳朵吴家八卦,桩桩件件样样奇葩,槽多无口,比上辈子电视剧编的还狗血。
吴家的琉璃生意掌握在本家一个得宠的庶子手里,庶子有几分本事,琉璃生意日进斗金,前途无量,因此很得吴家老太爷欢心。
然而庶子并不开心,任谁眼睁睁看着大把金银从手里流过,自个却碍于身份不能沾染,都不会开心,他想要实权。
柳石英:哦哦哦~~~他不想当工具人。
工具庶子虽然把琉璃生意经营的很好,但这些钱都被吴家嫡子拿去买官,挥霍,风流,他只是代管人,领一份固定工资,逢年过节得老太爷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然后退场。
不能忍啊!
工具庶子不敢硬碰硬,他斗不过天生尊贵的嫡子,也不敢忤逆天然权威的老太爷,只好私下昧下些“残次品”,高价卖给那些身份不够尊贵的商家,图个心理安慰。
柳石英只想说妙啊,但凡工具庶子的智商超过六十,私下买卖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做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卖出去多少“残次品”,也就没法追踪货品来源。而且为了不被本家发现,这位庶子会自动规避潜规则,对市场上非吴家品牌的琉璃珠视而不见,他们豪州出品就能钻空子赚大钱。
要不是她在屏风后面不方便,柳石英真的想鼓掌表示感谢,只可惜这位工具人的胆子不够大,只敢卖纯色琉璃,他们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卖纯色。
理清楚其中逻辑,柳石英通体舒畅,谢无垢听完也很满意,不过他还有问题,只听他不轻不重说道,“贾老板倒是神通广大。”
柳石英:来了!上位者的疑心病!
贾老板冷汗都下来了,献媚道,“小的有个兄弟的女儿,正好是吴六公子房里姬妾,她还挺受宠,往家拿过琉璃摆件。”
谢无垢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盯着贾老板,仿佛一头孤狼在看猎物。
贾老板很快受不住了,一边擦汗一边坦白,“吴六公子心悦老太爷的十八房小妾,十八房又和我那兄弟的女儿是表姐妹,我那侄女偶然发现二人私情……”
柳石英:卧槽!!!我们刚刚不还讨论琉璃生意吗?怎么突然小妈文学了?
谢无垢微微摇头,并不惊讶,似是已经知晓吴家如此不堪。
那边贾老板还在硬着头皮说,“我那侄女贪财,发誓说她不会告发吴六公子,不仅不告发还会主动邀请十八房去她屋里常坐,好方便吴六公子行事……”
柳石英捂耳朵,papi酱附身:我觉得我的心灵和耳朵都被玷污了。
“吴六公子大喜,便赏了她一套纯色的琉璃摆件……”
柳石英疯狂摇头,似要把这狗血故事甩出脑壳,她快有画面了!
贾老板讲完故事又和谢无垢敲定些细节,柳石英认真听完,总算把方才的恶心感压下去了。
二人谈完正事天色渐黑,柳石英提出告辞,谢无垢送他离开军营,走前问道,“柳小姐多大了?”
柳石英翻白眼,“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
谢无垢笑她,“有三千岁吗?”
柳石英:……
见柳石英呆掉不回答,谢无垢笑笑,转身走了,心情愉悦,“明天见,柳小姐。”
柳石英原地尴尬,有点气。
回去的路上,她见不少豪州百姓抱着盐袋子往一个方向跑去,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有些膀大腰圆的妇人,行色匆匆。
柳石英实在好奇,拉住一位看着眼熟的妇人,问道,“大娘,大家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
那妇人常在咸鱼坊做活,对柳石英万分推崇,当即笑道,“诶呦,这还不是柳小姐的功劳,贾老板来收盐,给钱的,大家伙儿不缺盐了,想换点钱。”
“原来如此!”柳石英心想贾老板动作还挺快啊,不过本着“豪州是我家,我是豪州人”的原则,她提醒道,“可得算仔细些,小心被压价。”
“那倒不必。”妇人突然道。
“啊?”柳石英心想难不成豪州百姓如此信赖贾老板,觉得他不是那种坑熟的奸商?
“我们原是担心的。”妇人起个话头,周围有人接话,“但吴家村的村长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以往贾老板卖我们多少钱我们卖他多少钱,这叫公平!”
柳石英:……还能这样?
吴家村长,不就是吴大浪那个神抠吗?柳石英从小姑父那儿听了不少关于此人的典故,据小姑父抱怨,他年纪轻轻脱发,吴大浪这货最起码付一半责。
妇人解释完便走了,柳石英好奇不已,跟着众人前往收盐地点,果然看到吴大浪带着他们村的年轻小伙儿,正抱胸和贾仁理论。
从贾仁的面色来看,这场争论,吴大浪占上风。
“贾掌柜,我们豪州人很讲理的,我们卖盐绝不二话,该卖多少卖多少,没有二价。”
贾仁气得头顶冒烟,“你这儿浑人,哪有这样谈生意!”
生意二字,看似简单,实则门道很多。贾仁原想他是买方,而且是唯一的买方,合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吴大浪,害的他都不能讲价。
“贾掌柜,我们豪州人不识字不认数,但不蠢,你卖我们多少钱,我们也卖你多少钱,有什么不对吗?”吴狗娃诚心提问,他是真的困惑。
贾仁欲哭无泪,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想低价购入,高价卖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不太可能。
柳石英作为吃瓜群众看得好笑,贾仁的想法掐没什么问题,奈何豪州百姓不是傻的,他们以往花大价钱才买得起盐,怎么可能低价卖呢?盐又坏不了,大不了放家里生灰,总比低卖好。
最后自然是吴大浪赢了,大家伙儿的盐都以一个十分漂亮的数字卖了出去,柳石英很开心,脸上笑容越发大。
眼看没热闹可看,柳石英刚抬脚准备走人,突然被吴大浪叫住,“柳小姐!”
柳石英心里“咯噔”一声,脚步立马快了几分,装作没听到。
吴大浪是那种有眼力见的人吗?
他是,但他脸皮更厚。
“柳小姐别走,我家婆娘闺女进咸鱼坊那事……”
“宿舍已经在盖了,”柳石英停下脚步,转身满脸不耐烦道,“最迟半个月,就这么等不及吗?”
“半个月?”
吴大浪如遭雷劈,那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丢了多少钱,只有和他打过交道的柳石英明白,这货是痛惜半个月的咸鱼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