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宫深雪里,宛若云间月。
寒风初歇,天如明镜,在路途中奔波了数日,萧晴随同车队终于到达了鞞川。穆家的府邸设在这里,同时鞞川城也是北疆的军事重地。这里靠近铜门关,是通向外域的交通要塞,同时也聚拢了很多金发碧眼的域外商人。
宽敞的街道两侧,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小店,米铺、绸缎铺、胭脂铺、当铺,鳞次栉比,应接不暇。小商贩的叫卖声,赶车人的吆喝声,民众聚在一起的聊天声此起彼伏,如波浪般钻进萧晴的耳朵里。她不由感慨着,鞞川可比纹州富裕多了,这里人口密集,商业繁荣,就连路边的建筑物都凸显的高大宏伟。
车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鞞川城的最北方,这里地势清幽,往来行人稀少,放眼望去,尽是一派奢华整齐的阁楼,不时可以看到几名官兵悠悠走过,想来这里定是名门贵阀的府邸了。又向前走了片刻,马车在一扇黑漆木门前停了下来,麟管家跳下马车,招呼丫环把大公子穆昱阳搀到院中。
萧晴打量了府邸的院门,只见门前伫立着两尊夯实有力的石狮子,狮子张大大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脖颈上还围着一条红色丝带,胸口挂着一只鲜艳的绣球,可见这种精致的雕刻也是高规格的。抬头看去,门檐上挂着一张松木匾额,五个金色大字镌刻在上面,靖北将军府,字体遒劲飘厉,张弛有度。
这时,府门由内推开,几名小厮迎了上来,纷纷搬运马车内的杂物,走进院内,可见一排丫环垂手肃立在青石路的两旁,其中一名身穿紫色罗裙,头戴银色珠钗的丫环,走到魏红的面前躬身施礼,笑着说道:“欢迎魏红姐姐回家。”
魏红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说:“去把太医院的陈大夫请来,大公子身染风寒,患病在身,千万不能耽搁。”
“是……”丫环低头应道,随即便匆匆走了出去。
穆昱曦下了马车之后,就狂风般地溜到了自己的潇湘园,魏红本想提醒他要去夫人那里请安,但这位二少爷似乎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办,所以萧晴也是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她是穆昱曦的贴身丫环,本该跟他回到园内,可既然他不闻不问,那萧晴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仔细打量了园内的环境,虽然到了初冬时节,但这里一点也不显得荒芜,环顾四周,只见一排排高大雄伟的亭台楼阁分列左右,楼前修葺假山凉亭,宽敞的庭院种满了梅花,此时正开得旺盛,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骨朵上面,还浸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正午的阳光挥洒下来,让这个富贵之家显得更有生机了。
“萧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魏红回过头,看见萧晴露出一脸木然的神情,便走过来问道。
“啊……魏红姐姐。”萧晴捋了捋额头上的碎发,轻声笑道,“二公子回到潇湘园去了,但这个院子实在太大,我不知道去潇湘园的路怎么走。”
魏红叹口气道:“没事,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熟悉的。”她又看了看那些搬运杂物的丫环和小厮说,“你先帮他们把东西搬到仓房,过会去把二少爷叫来,要去给夫人请安。”
“知道了。”萧晴躬身行了个礼,便加入到搬运杂物的队伍中。
她走出院门,看到顾筱宸正站在马车旁打量着四周,萧晴走过去问他:“筱宸,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筱宸把萧晴拉到一侧,轻声说:“姐,这个地方是穆沨的老巢,如果那老贼一旦回来,咱俩的身份就露馅了,不如趁现在逃走吧。”
萧晴长吁一口气,用手揉了揉顾筱宸的头发说:“还不到时候,起码咱俩现在是安全的,鞞川城没人知道咱俩的身份,不过……”她顿了顿,心里想着,在宫内与穆昱曦相遇,他曾见过自己的面貌,但不知她是睿国公顾青的女儿,所以只要能稳住穆昱曦,再找机会逃走也不迟,“筱宸,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俩先在这里稳定下来再说。”
顾筱宸微微点了点头,他又拉起萧晴的手说:“姐,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分开的。”
萧晴露出一个宠溺般的笑容,在顾筱宸的头上敲了两下说:“知道了,快去干活吧,这里可是靖北将军府,不干活就没有饭吃的。”
“知道了……”顾筱宸咧嘴笑道。
穆昱阳所住的紫林园位于庭院的西北侧,这里种植了大量的紫木李树,每到夏季来临之时,葱郁的树叶便会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一片片绛紫色的树冠随风摇曳,如烟花般灿烂多姿,所以这里就被命名为紫林园。
潇湘园和紫林园中间建有一排房舍,这里是府内丫环住宿的地方,目的是为了方便服侍二位公子,小厮们的住宿则建在了庭院的东南侧,中间有重重假山和高大的楼阁做为阻挡。
而夫人的寝居位于庭院的正中央,以这里为圆心,周围尽是长长的回廊和高大繁茂的树木,精致的楼台小榭数不胜数,宛若置身在森林中的一座木屋,显得既神秘又充满了沧桑感。所以夫人和穆沨居住的地方叫无妄园,萧晴一直搞不懂,穆沨与无妄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萧晴很幸运跟雪澜和红菱分到了一个房间,魏红住在她们隔壁。日暮时分,魏红敲门走了进来,她穿戴的很正式,白皙的脸颊上也扑饰了一些胭脂,路途中的衣装早已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蓝色雕花绣袍,手中还捧着一摞衣物和一个鞋盒大小的木匣子,她放到桌案上说:“你们三个稍稍装扮一下,过会儿跟我去见夫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萧晴打开木匣子,只见里面有数十件闪闪发光的珠钗首饰,而那摞衣物也比普通人家丫头的要华贵很多。
穿戴完毕之后,萧晴和其他丫环手中都捧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摆着各种珍奇的水果还有一些精致华美的绸缎,跟在魏红和众人的身后朝无妄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