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融羌一族
飞花逐水流2020-06-17 07:504,119

  穆昱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萧晴坐在他的脖颈上也不稳当,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抓住那根树枝,又使出全身力气,才有惊无险地爬到树杈上面,她朝黑漆漆的街道上看了一眼,见万家灯火此时也都被夜色所笼罩,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无尽的寒风呼啸而过,抚动着杨树的树梢。

  “把手伸过来……”萧晴攀附在树杈上,伸出一只手过去,打算把穆昱曦拉上来,如果此时能找到一个木梯该多好,萧晴心里想着。

  穆昱曦毕竟是男孩子,累得萧晴呼哧带喘,也没把他给拽上来,穆昱曦左右看了看,只见柴房的木门前放着一个圆滚滚的木头桩子,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把木头桩子滚了过来,他立在墙头的位置,两只脚踩了上去,觉得高度还是有些欠缺,就又去滚了两个木头桩子,把它们摞在一起之后,手就刚好可以够到墙头的边缘了,于是他毫不费力地就爬到了墙上,并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瞥了萧晴一眼,随即从墙头上跳到了街道上面。

  萧晴坐在树杈上眨了眨眼睛,刚才这个家伙是在鄙视我吗……萧晴腹诽着,随即也爬上了墙,从上面跳了上去。

  “接下来咱们两个准备去哪儿……”穆昱曦拍了拍手中的灰尘,看着萧晴问道。

  萧晴也没想到要去哪里,只是鞞川城那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顾筱宸,不知道他再次回到行宫之后,有没有安全的逃出来。

  穆昱曦见萧晴没有言语,便满是疑惑地说:“你说……刚才的那群人,会不会是凤晚林那边的山贼派过来的……”

  萧晴摇摇头说:“不太可能……如果是山贼的话,左阳那个家伙很可能在半路就被杀掉了,根本不用跟到沧漱县城,而且……从那群人的长相和穿着来判断,他们要比山贼更加有纪律性……”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面容不像是汉人吗……”穆昱曦低声问道。

  萧晴也不太确定,她对大周朝边境周围的少数民族不太了解,在穆家仅有的一个燧人族还是已经出逃的吕夫人,穆昱曦的哥哥穆昱阳顶多算是混血,他体内一半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一半是燧人族的,所以并不纯正,可是刚才闯进客栈的那几个人男子,他们既不像汉人又不像燧人族,这就让萧晴有些犯嘀咕了。

  她看着穆昱曦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好像是跟穆将军有着莫大仇恨的其他的部族吧……”

  “这怎么可能……爹爹他可是大周朝名杨万里的靖北将军,如果到处树敌的话,那也没有今天的美名和赞誉……”穆昱曦白了萧晴一眼道。

  萧晴听后,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她长吁一口气道:“二少爷……评价一个人的话,千万不能从表面上去判断……穆将军现在的确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你有没有想过燧人族因此要遭受多少打击和迫害?穆将军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权势滔天,难道都是他用镇守铜门关换来的功劳吗?大周朝内部已经腐化严重,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百姓遭殃,如果有一个明智的君主和权臣,那穆将军很可能就不会去抗击燧人族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朝中之事……可千万不要一棒子打倒一片人……”穆昱曦悻悻地说。

  这时,院落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在暗处偷听一般,萧晴和穆昱曦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诡异,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道两侧传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方才走进客栈的那名男子,众人手持火把,霎时间把这个狭长的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萧晴和穆昱曦都后退了几步,他们二人靠在墙壁上,露出一脸警惕的表情。

  那名男子走到二人的面前,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萧晴和穆昱曦一番后,才挑了挑眉道:“我叫梁俊燊,接公子和小姐起程……”

  穆昱曦瞪着一双清亮的眸子问道:“你是谁……要把我们两个带到哪里去……”

  梁俊燊也不隐瞒,他呼了口气道:“我是融羌族的御前将军……此次来到这个地方,是奉我们元昊统领的命令,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

  萧晴心里一悸,她一听到元昊这个名字,就想到了大周朝南部疆域的铁马大将军上官袁锋,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上有穆沨,下有袁峰。

  而融羌族又是在大周朝南部生活的少数民族,他们的命运跟燧人族很像,但部族的规模和兵力要高于燧人族,从前的燧人族坐拥千万亩草原,兵力辉煌之时可到达百万,这也引起了大周帝国当朝臣子们的警惕,于是才有了穆筠修筑铜门关,穆沨镇压燧人族的经过,可自从萨纳尔王病倒之后,燧人族曾经的辉煌也如干涸的河床一般,只余下一片片风化的砂砾和枯草。

  但融羌族的境遇就与燧人族恰恰相反了,他们占据着大周朝西南一隅,长期生活在深山之中,也有很多村民来到了沿海地区靠捕鱼为生,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融羌族的人数急遽飙升,军队数量也慢慢超过了燧人族,但他们并没有侵略大周朝的野心,可是朝中奸党认为不把融羌族灭掉的话,那以后也会危及到大周朝西南地区的安全。

  要知道,融羌族所生活的地方,是大周朝通往西南外域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当上官袁锋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往融羌族的区域之时,就遭到了他们的顽强反击,融羌族利用地形优势,在丛林当中跟上官袁锋的军队兜圈子,并且在暗中设置了很多致命的机关,他们为了自己的部族而战,为了坚守自己的故土,为了让族人都能过上太平的日子,所以誓死都不会向大周朝低头。

  而自从上官袁锋数次讨伐融羌族都铩羽而归之后,就放弃了对这个顽强部族的剿杀行动,他损兵折将,朝廷又采取消极作战的态度,所以上官袁锋也不愿意去惹恼这群不要命的人。只是西南边境地区常有小规模的战役,并且从未停止过,短兵相接,必有伤亡,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行了。

  可是融羌族的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从大周朝的西南地区,跑到北方来呢?而且刚才听梁俊燊说,他们是奉融羌族元昊统领的命令,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捉穆昱曦和萧晴,理论上他们只是捉住穆昱曦一个人就可以了,萧晴只是一个陪衬和赠品,因为她是穆昱曦的贴身丫环,当然了……这个丫环从来就没有称职过。

  “我要是不跟你们走呢……”穆昱曦一只手用力扣着墙皮,皲裂的干泥脱落下来,落在穆昱曦的脚背上,他这样做是想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萧晴倒是没有过于慌乱,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梁俊燊,这个人自称是融羌族的御前大将军,看样子也是领兵打仗的一员大将,单单为了捉住穆昱曦一个人,竟然从西南边境来到了沧漱县城,在这个车马慢的朝代,这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这里啊,萧晴心里想着。

  梁俊燊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说:“我有一百多种方法把你运送到融羌族的境内……但前提是你得遭点罪……融羌族的簕水城距离这里非常遥远,如果你要是乖乖配合的话,那我也不想难为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穆将军的二公子并不是一个粗蛮愚笨的人……”

  萧晴心想,这些人一直从凤晚林那边跟到了沧漱县城,那就说明一开始赵昭把他们两个从贼窝里面救出来,就已经想好了他们二人的出路了,从林海小村来到凤晚林之后,便看到了赶车的左阳,他们二人又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沧漱县城,到这里之后梁俊燊才出现,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换句话说,在整个大周朝的北方,遇到所有的官兵都可能是穆沨的手下,虽然融羌族一直都跟穆沨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但是穆沨毕竟是大周朝的人,这次他回到鞞川城,就是想要从铜门关调拨一批士兵,开往大周朝的西南边境,去那里镇压融羌族,只是发生了行宫遇刺的事情,穆沨才耽搁了行程。

  想到这里,萧晴才稍稍理清了思绪,原来融羌族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来劫走穆昱曦的,有可能从行宫狩猎开始,那里就一直都处在融羌族的监视之下,他们也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把穆家的两位公子都劫持到西南边境中去,只是吕夫人带领众人从行宫逃出来之后,在半路当中遇到了山贼,穆昱曦和萧晴被掳到了林海小村,这样才给融羌族提供了劫持穆昱曦的条件,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已经非常清晰明朗了,穆沨想要率领大军讨伐融羌族,那么融羌族就先下手为强,劫走穆沨的家眷,想要以此来要挟穆沨退兵,这样想的话就很合理了,萧晴捏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没有理清思绪,赵昭是林海小村当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是怎么跟融羌族搭上这条线的?左阳这个车夫想来也是融羌族的人,看样子他们都是一直生活在北方地区,应该就是为了打探穆沨的实情,才躲避在凤晚林的林海小村当中,在暗中偷偷搜集情报,然后送回到融羌族当中,看来融羌族要比燧人族还难对付。

  正当萧晴想得入神之时,已经有两辆马车从街道一侧赶了过来,梁俊燊撩开第一辆马车的帷帐,回过头看着穆昱曦说:“二公子上车吧……一路颠簸,还请忍耐一下……”

  穆昱曦依旧站在原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还没缓过神来,转过头瞥了萧晴一眼,见这个丫头已经撩起衣摆,往马车上爬了。

  “这个该死的丫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就上陌生人的马车……”穆昱曦在心里暗骂一句。

  “二公子……路途遥远,我不想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梁俊燊再次催促道。

  穆昱曦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的……”

  “二公子……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和这位小姐安全的送到簕水城,其他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梁俊燊沙哑着说,想来他长途跋涉的来到这里,也非常疲劳了。

  穆昱曦一看从这个人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有些不情愿地钻到马车里面,这辆车的内部要比左阳的那辆轻奢很多,最起码在车厢的正中央,已经摆放着一个圆形火盆,里面横七竖八地放着几块红通通的火炭,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驱赶了黑夜当中的寒气,萧晴半躺在车厢的一侧,哈欠连天地直揉眼睛。

  穆昱曦刚坐下身,马车就摇摇晃晃地驶出了街道,两名身着黑色武服的护卫骑行在马车的左右两侧,梁俊燊则坐在车厢的前方亲自赶车,后面的那辆马车当中,装着一些应急用的杂物和吃食,要知道,从沧漱县城回到西南边境的簕水城,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达的,他们必须要准备充足的粮食和物资,才敢千里迢迢地来到北方。

  两名护卫瞪着虎视眈眈的眸子,观察着夜色当中的异动,样子非常专业,相对于穆家府兵和那些懒散的朝廷官兵来说,他们更像是有职业操守的军人。

  夜色幽浮,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亮起了一片红光,天幕中的星辰忽明忽暗,也被泛起的鱼肚白所驱散,两辆马车离开沧漱县城之后,就一路向南驶去,恍恍惚惚的影子也逐渐消失在朦胧的光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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