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漠北荒原
飞花逐水流2020-05-13 08:003,433

  茫茫漠北荒原,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黄白相间的原野,干涸皲裂的草皮与厚厚的积雪连为一体,宛若一块老年斑,尽显沧桑与无奈。

  如果从半空中俯瞰这片区域的话,便能感受到铜门关以北地区的荒凉与萧瑟,西北风呼啸而过,卷起西伯利亚高原上的阵阵雪花,把整个燧人族的故乡都笼罩其中,寒流肆虐,宛若一把无形的尖刀,刺痛着每一位燧人族士兵的脸颊。

  成群的牛羊都被关在一处处围栏里面,狂风裹挟着雪花,模糊了牧民们的视线,但仔细看去,前方便会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低矮建筑,那是伫立在风中的毡房和牛棚,一尺多高的积雪把整片区域都围拢起来,像是置身在梦幻中的王国。

  一个非常高大宽敞的毡房内,有三名壮年男子围坐在一张病榻前,他们的神色都很严峻,像是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面颊清癯,双唇干裂,但那双锐利的眸子却炯炯有神,瘦肉的身躯在厚重的被子下宛若一架朽木,丝毫看不出一点生气和活力。

  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便是燧人族的族长萨纳尔王,此时他已经命不久矣,内心沉积了太多的不了事需要倾诉出来,一双干枯的手从被子中抬了出来,哆哆嗦嗦地似乎想表达什么,坐在一旁的汉子急忙握住他的手说:“父亲,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萨纳尔王强打起精神,慢慢睁开双眼,抿了抿干涩的双唇道:“你们的妹妹还被扣押在穆府当中,我现在已经无力乏天,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你们了……”说完,他又躬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汉子急忙轻抚他的后背,想让他的坐姿舒服一些,可萨纳尔王却伸手挡了过去,片刻后,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常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名老者似乎得了非常严重的肺病,凭借燧人族的医疗条件,是万万不能救治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父亲,您放心,麟统领已经率领一千名燧人族战士赶赴穆家行宫,相信他会把妹妹带回来的,至于穆沨那个狗贼,麟统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那名汉子咬牙切齿地说着,那张粗糙的脸颊上,也挂着一丝凶狠的表情。

  坐在他身旁的汉子皱眉说道:“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躺在床上的萨纳尔王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只是一瞬,他便缓缓说道:“大周朝的万里河山,不是穆沨一个人打下来的,我们燧人族的命运虽然一波三折,但我相信所有事情都会遵循它本该有的规律,即使穆沨没有去镇守铜门关,大周朝也会派其他人来驱赶我们,压榨我们,屠杀我们的子民,这是不可逆转的规律……”

  听到萨纳尔王既然说出这样一番有悖于燧人族精神的言论,三名汉子同时站起身,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萨纳尔王。

  这三人都是萨纳尔王的儿子,而沦落在鞞川城的吕苒,便是萨纳尔王的女儿,也是燧人族的公主,这三名王子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正是报效族人,血脉贲张的年纪,可只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撼动大周朝那棵参天巨树的,但在本族当中,以萨纳尔王为核心的燧人族势力,却根深蒂固在民众的心中,他们只听从萨纳尔王的吩咐和命令,包括远在天边的麟谨和明尘,乃至潜伏在穆家府中的麟管家,这些人都是萨纳尔王的心腹。

  大儿子名叫吉勒图,是一名骑兵首领,他性格外向狂放,且心高气傲,常常不听从萨纳尔王的命令,喜欢逞一时之快,并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负责任,所以当萨纳尔王死后,族长的位置是万万不能传授给他的。

  二儿子名叫巴图,他是一个性格非常古怪的人,平日里喜欢一个人独处,对燧人族的江山和大周朝的威胁并不感兴趣,常常一个人躲在漆黑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两本书籍,一看就是一整天,对于排兵布阵,统一北方草原并没有太多的做为,所以萨纳尔王也不怎么看好这个儿子。

  至于萨纳尔王的第三个儿子,他就有些传奇色彩了,这个人叫巴特尔,是燧人族公认可以继承萨纳尔王衣钵的王子,之前穆沨率领大军攻打燧人族的时候,巴特尔拼命反抗,在铜门关以北地区,只凭借一万多人的兵力,就痛击了穆沨十万大军的主力,这段故事也成了燧人族内部的一段佳话。但巴特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心思过于松垮,对待一件事情从不去推敲细节,往往在大事情上犯致命的错误,又不愿意从根本上去寻找原因,而且这个人对待俘虏的手法特别毒辣,尝尝动用非常严酷的刑罚,把内心积郁多年的愤懑全部都倾注在了汉人的士兵身上,所以当萨纳尔王意识到自己快要魂归西天的时候,对巴特尔的治军思想还是有很多的芥蒂。

  但族人的规定是亘古不变的,萨纳尔王必须要从这三个儿子当中挑选出一名,可以带领燧人族走向光明的族长,这就让萨纳尔王陷入了非常艰难的抉择当中,但换句话说,人无完人,每个人自身都有缺点和优点,萨纳尔王深谙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但当他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下去的时候,他便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对待族人要花费很多心血,对付穆沨乃至整个大周朝,并不是坐在你营帐当中算计就能歼灭他们的,所以萨纳尔王现在非常头疼。

  而被派到鞞川城的麟谨和明尘,不知道他们的刺杀任务和营救任务有没有顺利地完成,穆沨那个狗贼有没有被手刃,自己的女儿吕苒有没有被拯救出来,一系列的烦心事涌上心头,即使是萨纳尔王这样威武雄壮的汉子,也背负不了如此重大的压力和责任,他彻底地病倒了,只希望在自己闭上双眼之时,可以看到吕苒的面孔,这样他也能对自己死去的夫人有所交代了。

  吉勒图看着自己的父亲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疲惫到不能说话的地步,便回过头,瞥了巴图和巴特尔一眼,示意他们二人现行出去,自己还有几句话要对父亲说,这个举动当然引起巴特尔的强烈不满,凭什么你有私话要对父亲讲,难道我就没有了吗?难道他想趁着父亲神志不清的时候,要争夺燧人族族长的继承权吗?这当然不行了,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露出一脸高傲和不屑的表情。

  但站在他身旁的巴图,却对这场权利之争毫无兴趣,甚至都懒得去说一句劝慰的话语,他长吁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营帐,偌大的毡房内,就只剩下了吉勒图和巴特尔两个人,当然,躺在病榻上的萨纳尔王现在已经沉沉地睡去,对他们兄弟二人的相互挖苦和讽刺已经成为睡梦当中的呓语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父亲将,不妨现在就说出来……”骑兵统领吉勒图撇了撇嘴说,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冰冷的空气,直刺巴特尔的灵魂。

  巴特尔摊了摊手说:“哥哥何故气恼呢?父亲现在昏迷不醒,倒在病床上,咱们二人在这争执又有多大的意义?”

  “哼……恐怕想要与我争执的人还没出生呢?你既然还想先入为主,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吉勒图冷笑一声,他的身材高大威武,足足比巴特尔高出了半头,他想借助身高的优势对巴特尔进行心理上的压迫,但巴特尔却觉得他的这种行为特别幼稚,甚至有些可笑,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父亲已经说了,我们的妹妹现在还被羁押在鞞川城中,此次麟统领和明尘前去营救,这件事情是咱们当下最应该处理的问题,而不是当着父亲的面去争执什么继承权这种无聊的问题,希望你能把心思尽快收回来,也不枉父亲之前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他说了一大堆,巧妙地把冰冷的话题转移到了远在天边的鞞川城上面,其实他们二人都是各怀鬼胎,吉勒图深谙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不能产生信任,由于之前自己不负责任和做事鲁莽的心态,让萨纳尔王对他非常失望,倒是眼前的这位三儿子巴特尔,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之前立过一次大功,族人们对他的热衷和青睐程度远远高于自己,这就在无形当中给吉勒图施加了一层强大的压力,他必须在父亲死去之前,争夺到继承燧人族族长的资格,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去尝试一下,哪怕手刃了自己的亲兄弟,他也在所不辞。

  但阴狠毒辣的三儿子巴特尔,虽然他的性格与吉勒图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在争权夺利的方面上,还是有一定的计划的,他深谙萨纳尔王对吕苒放心不下,这也是萨纳尔王内心的一块痼病,如果不把吕苒从穆沨的手中拯救出来的话,那即使萨纳尔王已经死去,那魂灵也不会安息的。

  巴特尔恰恰就是抓住了这个机遇,所以对吕苒的拯救计划非常重视和关心,麟谨和明尘能否顺利的完成任务也是他关注的头等大事。

  可是他们三名兄弟其实都没有看透萨纳尔王的想法和心思,他之所以会派麟谨和明尘前去营救吕苒,目的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那便是萨纳尔王对他们三兄弟都不太信任,倒是对自己的小女儿青睐有加,虽然吕苒已经被穆沨掳走多年,但萨纳尔王对吕苒那古灵精怪的模样一直都念念不忘,所以他不想在自己临死之前让三兄弟把功劳都抢夺过去。

  他苟延残喘在病床之上,迟迟没有宣布自己的下一任继承者是谁,原因也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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