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宸冷笑一声：“我不求大周朝能够长盛不衰，只要穆沨不伤害到人民的利益便可……”
萨日茹听后，长吁一口气道：“难道……我们燧人族的利益就可以随意践踏吗？”
顾筱宸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坐起身，看着萨日茹道：“萨将军……我之所以跟你一同来到北疆，不就是想让燧人族的民众，从水深火热的境地当中解脱出来吗……换句话说，就算是秦将军没有下达前往北疆的命令……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来做这样件事情，而不是把你们燧人族的性命当成草芥，希望萨将军能够理解……”
萨日茹笑了笑说：“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是目前的形势不太明朗……咱们二人之所以加入到戒斯族的大军当中，目的就是能够顺利地走出铜门关……单靠你我二人的力量，是没办法跟穆沨对抗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计划好，以免到了关键时刻束手无策……”
顾筱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又躺在草地上，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伴随着一丝丝潮气，篝火已经暗淡下来，偌大的军营寂静无声，大部分士兵赶了一天的路程，此时都已经熟睡过去了……
明日正午，这支队伍便可到达铜门关，届时，他们便会加入到穆沨的阵列当中，共同对抗北疆的燧人族，事情一直都没有按照顾筱宸预期的方向发展，他不免有些灰心和沮丧……
当初和古多多在大漠当中历险的时候，他就想过，如果一辈子都被困在地下岩洞，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岩壁上算了，可是老天偏偏又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顾筱宸认为这是一种启示，命运虽然不公平，但是还能差到哪去呢？左右顾家已经覆灭，睿国公顾青和所有家眷都死在了寒冷的深秋雨夜当中，只有他和姐姐萧晴逃过一劫……
但穆沨却一直都没有停止对他们姐弟二人的追捕，大周朝面积辽阔，城镇数不胜数，但每一处角落，似乎都藏着穆沨安插进去的奸细，他无处盾行，只好投身在军营当中……
自打行宫事件以来，顾筱宸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份，只在穆沨生活的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给了红菱还有吕苒，为了能够杀死穆沨，顾筱宸和萧晴便偷偷加入到了吕苒的阵营当中……
谁成想穆沨实在阴险狡猾，他一早就看出了吕苒想要刺杀他的动机，于是在行宫狩猎之时，他故意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一网打尽……
所幸麟谨作战勇猛，率领一千多名燧人族勇士突破重重枷锁，把吕苒还有穆昱阳成功营救出去，也就在那个时候，顾筱宸才跟姐姐萧晴分离开来，天各一方……
“怎么了……你有心事？”萨日茹偏头看了顾筱宸一眼，低声问道……
顾筱宸苦笑一声，摇摇头说：“没事儿……我再想秦将军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穆沨的企图呢……”
萨日茹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道：“希望麟谨和古副官能够如实说明北疆的情况……二人已经走了十几天了，按照时间推算……也该到达西疆驻地了，所以秦将军应该自有定夺吧……”
顾筱宸叹了口气：“只怕是……戒斯族的实力并不像咱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弱小，方朔城幅员辽阔，人口很多……虽然咱们二人此时加入到了戒斯族的大军当中，但这也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人马……我之前听古多多说过，戒斯族现今人口……应该在三十万左右。”
“那也不能全民皆兵吧……”萨日茹无奈地笑了笑说，他侧过脸去，继续道：“方朔城地理位置非常偏僻……而且土地贫瘠，民不聊生，就连商人都不愿意到那边去兜售商品……”
萨日茹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要减少军队的开支，把可用的银两来满足民众的基本需求……试想一下，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那谁还想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仗呢……”
顾筱宸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萨日茹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的人口基数虽然很大，但是能投入到战斗的士兵却寥寥无几，加上苏力朗是一个昏庸无道，荒淫无度的君主……
这就更加重了戒斯族的腐化程度，民众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他却整日纸醉金迷，沉浸在‘温柔乡’当中，这样的部族，即便是没有外来侵略者的进攻，也会在内部慢慢瓦解，直到最后的灭亡……
顾筱宸和萨日茹聊到很晚，才悄然睡去，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被叫醒了……
那名骑着战马的军官，手里攥着鞭子，大声喊道：“都给我起来……一群废物，马上就要到铜门关了，你们这种状态，让穆将军看了该作何感想……还不快点给我滚起来。”
士兵们有的实在太累了，睡了一夜根本不解乏，加之一路上食不果腹，营养不良，让他们个个都面黄肌瘦，甚至连弩机都端不起来，这样一支队伍，想要进攻云梦城的话，的确有些乏力……
顾筱宸和萨日茹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二人口渴难耐，水壶又空空如也，草地上的露水，已经被士兵们践踏成了泥团，所以只能忍着到铜门关了……
虽然穆沨派士兵送来了很多食物，但是水源依旧很匮乏，走了这么远的路，顾筱宸已是筋疲力尽，一点体力都没有了，不止是他，其他士兵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金赤尔为了能够早点见到穆沨，于是命令士兵们加快步伐，若是谁敢掉队的话，格杀勿论，这样的命令一旦下发，士兵们更是如履薄冰，仿佛一把冰冷的钢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谁也不敢怠慢……
自打上次与狼群激战以来，戒斯族的四万大军，现在又折损了不少，有些士兵忍受不了这样的凄苦，在路途上就偷偷跑掉了，不过在这片萧瑟的荒原当中，即便是做了逃兵，也休想存活下去……
这里根本不见猎物的踪影，而且早晚温差巨大，没有可用的保暖防护衣物，冻死在这个鬼地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有的士兵直接昏迷过去，没人去理会他们，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存活……
顾筱宸一路上有萨日茹的关照，所以二人过得还算顺遂，只是那名骑马的军官，会时不时地抽顾筱宸几鞭子，来展示自己的威武雄风，其他被鞭挞的士兵数不胜数，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尽快到达北疆……
如果人生能有第二次选择的话，那这些戒斯族士兵，哪怕是去讨饭，也不会参军了，这等苦差，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而且据金将军所说，拿下云梦城后，士兵们还要返回到自己的故乡……
也就是说，他们还要走一遍这条艰难险阻的道路，没有一两个月，是很难从北疆走到方朔城的……
萨日茹从怀中摸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费了好大劲儿，才掰开两半，递给顾筱宸道：“吃点东西吧……估计正午时分能到铜门关，这期间也要忍着一些……”
顾筱宸叹了口气，他现在非常口渴，人在快要脱水的情况下，对食物的需求往往会降低，所以说，在短时间内，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没有水源供给……
他苦笑一声：“我还不饿……萨将军留着吃吧。”
萨日茹微微叹息，他朝周围扫视一圈，见士兵们均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他们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脏污的脸颊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趟旅程，足足耗掉了他们一半的生命……
“苏力朗这又是何苦呢……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跟秦将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穆沨……而不是反目为仇，成了穆沨的傀儡和棋子……”萨日茹一脸感叹地说道……
顾筱宸虚弱地笑了笑，他闷头不语，朝前走了一刻钟左右，才瞥了萨日茹一眼，淡淡地说：“因为苏力朗本身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戒斯族的民众一直都生活在讨饭的边缘，加之方朔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偏僻……那里常年干旱少雨，粮食颗粒无收，山上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寻求穆沨的帮助了。”
萨日茹听后，冷哼一声：“穆沨只是利用他们罢了……试想一下，这些戒斯族，能给穆沨带来多大的好处？他们这种状态……别说去进攻云梦城了，就连我们燧人族的第一道防线都突破不过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筱宸闻言，耸了耸肩道：“有总比没有强吧……再说了，穆沨这么做，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迫于朝廷那边给他施加的压力，他总得寻找一个噱头……来为自己进攻云梦城‘伪造’一个合理的借口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既然戒斯族愿意被穆沨当枪使，他们也没有必要为其操心了……
只是远在西疆的秦将军，不知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如果萨日茹和顾筱宸没猜错的话，此时戒斯族的方朔城，应该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才对，秦将军若是足够英明，就该率领大军一举拿下方朔城，活捉苏力朗……
实际情况是，秦将军的确这样着做了，而且还派出了燧人族将领麟谨，在短时间内生擒了苏力朗……
萨日茹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我们族人内部也是一团糟，不统一思想的话……会带来诸多恶果，希望吕苒公主能快点执掌大权……把吉勒图和巴特尔的声势打压下去。”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一个庞大的族群，就像是一个家庭过日子一般，没有统一的思想，就不可能创造出应有的战力，燧人族尚且如此，大周朝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