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侧头望去，三道人影抬步走来，当先一人一头华发身躯佝偻，手拄龙头拐杖，一身月白短衫，正抬头望着林阳，言笑晏晏。
老人身后两道魁梧身影大步上前，与林阳擦肩而过，直奔倒在一旁的马井生，四手齐出把马井生架了起来。
左侧一人更是冷哼一声，抬着马井生往回走的空荡里，抽冷子一脚踹出，直奔林阳后腰。
依旧背对着他的林阳嗤笑一声，身形一侧胳膊抬起，好巧不巧挡住了汉子的腿。
林阳目不斜视，已经望着华发老者：“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华发老者笑容不减，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扫过林阳身后：“林先生进了我白马会大门，伤了我白马会兄弟，这是林先生做客人的道理吗？”
林阳嘴角一弯，挡住汉子右腿的那只手骤然手掌变爪，一把抓牢了汉子的脚腕。
怪异的声响中，汉子一声痛嚎，连同被他架着的马井生，一并跌倒在地。
可怜本就昏死过去的马井生被这魁梧大汉大半个身子给压住了脑袋，就此断了气。
出手断人腕骨的林阳抬头再次看向华发老者：“说的不错，你们没拿我当做客人，我也不是访客来的。”
林阳目光灼灼望着老者，鹤发童颜的老者不甘示弱，同样正视林阳朗声一笑：“足不出户三十年，世人都忘了我马森然的名号了。”
林阳眉毛微皱，他的记忆中没有马森然这个名字。
一旁靠墙而战的杨凌却是一声惊呼。
“马森然？你是马大爷？”
马森然洒然一笑：“你是杨凌吧，小二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杨凌没有回应马森然，只是他整个身体绷紧，侧头看向林阳：“林阳，马森然是是马老爷的义子，三十年前南国年轻一辈第一人。”
林阳闻言皱起的双眉放松下来。
他双手抱拳冲马森然拱了拱手：“请了。”
马森然依旧满脸轻松笑着：“虚名罢了，马森然不过得了义父三两皮毛，不敢妄称第一。”
林阳依旧抱着拳：“马老爷忠肝义胆，林阳不敢不尊。”
话音落地，马森然终是变了脸色。
林阳嘴里说着尊敬马老爷的话，无疑是在说他马森然远不如马老爷，不值得叫人尊敬。
马森然歪嘴一笑：“倒是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你的手脚是不是跟你这嘴一样，可别以为胜了一个马井生就了不得了，那小子不过是个肉靶子。”
林阳收起双臂，点头道：“在阁下眼中，林阳又何尝不是个肉靶子。”
马森然冷哼一声，默认了林阳的话。
林阳双目平视着他：“马老爷一世英名，到头来却只有个腌臜马老三遗留在世。”
马森然闻言大怒：“闭嘴！”
林阳摇了摇头：“阁下既然是马老爷义子，便该拨乱反正，为马老爷留下身后清白。”
闻言，马森然眼角痛苦之色一抹而过：“多说无益，等我把你打残了，你就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了。”
说话间马森然大步迈出，直行而来。
马森然脚步走起，身侧“噼啪”声响不停，隐世半甲子的他，已是将马家传承数百年的外家拳力炼到了极致，收放之间自有劲力涌动。
林阳聚精望去，身侧双臂摆动。
破空声率先从林阳脑后响起，林阳那双原本慢悠悠抬起的胳膊，瞬间到了背后，一手抓住了从后面袭杀过来的拳头向前一拉，一侧手肘反击，把偷袭者拉到背后，重重撞出。
与前不久刚刚断了腕骨的魁梧大汉一道，加上原本就昏死在地的马井生，三人齐齐整整躺在地上，再没力量站起身来。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离着林阳还有三米多远的马森然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林阳跟前。
右肘压住左侧小臂，左掌冲着林阳胸口稳稳落下。
还未相击，已有雷鸣声响。
林阳不退一步，左手握爪如虎，右手反底如猿，上下劲力涌动，架住了马森然的手掌。
二人一碰既分，各自退后三步。
林阳抬头看向马森然，摇头道：“看来你这三十年一直在退步啊……”
与林阳对撞了一掌的马森然，这会倒是再没了盛怒的情绪，便是林阳主动出言嘲讽，也只是脸露微笑：“劲带崩力，原来你是八极门下。”
林阳置若罔闻，双掌探出，依旧上虎下猿。
马森然也收起了笑容，望向林阳继续开口道：“麦铎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你是韦大宝的什么人？”
林阳摇了摇头：“换我了。”
话音未落，林阳双脚一错已经冲了出去。
马森然早有准备，在林阳冲到他身前两米的时候，身形一摆，让开林阳突击方向，左手捞起右手画圈，摆明了要在林阳前冲路上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林阳脚步不停，依旧向着冲出的方向直奔向前。
侧身一旁的马森然咧嘴一笑，双掌推出，直取林阳腰腹。
双掌落下，撞击到肉，马森然终于笑出了声。
依旧前奔的林阳被马森然双掌砸中，身子一歪，眼看就要飞将出去。
马森然眼见双掌中的，心下欣喜，跟着抬步跟进，又是一掌改在了林阳的肋下。
然而一掌推出，林阳却没有就此直飞而出。
身在半空突兀悬停，马森然的手掌穿过林阳手臂与身体之间，本该落在林阳肋下，却突然没了目标，反过来被林阳手臂落下夹住了。
马森然一阵错愕，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本已前冲而出的林阳已经顿住身形回头看了过来。
马森然捕捉到林阳眼中一抹戏谑，急忙向后抽手，整只右臂却只觉一股麻酥，再想抽回已是万难。
马森然怒吼一声：“撒手！”
事与愿违，林阳只是斜着瞥了他一眼，肋下用力，拉的马森然一个身形不稳，向前跌倒。
林阳眼角余光瞥到马森然脚步已乱，跟着大步迈出，斜着把马森然带着向前。
刚开始的时候，马森然还能坚持一下，在林阳劲力涌动之间，他再想坚持已经不可能了。
如此，林阳大步迈出，马森然跟上一步。
再一步又一步，接连三步，马森然的手臂终于抽了出去，而他整个人也是栽歪在地。
眼看下一刻马森然就要头壳朝下直接摔到，已经反身站定的林阳，伸出手来看看拉住了他的手腕。
“起。”
林阳轻声喊到，马森然被林阳手臂牵引之下，站直了身子。
一张原本鹤发童颜的脸，这会已是一片酱紫。
他是结结实实被林阳给戏耍了。
林阳最后这一手探出，好歹算给他留了一点颜面。
只是站定身形后的马森然，望向林阳的目光，满是冰冷，没有丝毫感激。
林阳瞥到马森然的目光，忙不迭一脚踏出，与马森然拉开距离。
然而马森然身形站定的瞬间，一手快速探入怀中又抽出，泛着冷光的银针电射而出。
已经与马森然拉开距离的林阳，手臂横起，手腕翻转，那枚蓄势而发的银针，被他双指捏住。
不住摇头的林阳左右摆了摆指尖银针，抬手丢到一旁。他定神望向马森然，轻蔑一笑。
马森然眼睁睁看到林阳探手捏针，瞬间好似老去了十岁，原本梳理的极为工整的一头华发，不知在何时已经乱了，从两鬓垂落下来。
林阳瞥了马森然一眼：“还要继续吗？”
马森然一身长叹，束手而立，跟着抬起双手，左手在上压住右手冲林阳拱了拱拳。
林阳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一旁靠墙站着的杨凌：“走啦。”
还在震惊中的杨凌，听到林阳呼喊，定了定神，有多看了马森然几眼，才快步跟上林阳。
那可是马森然啊，三十年前马老爷座下第一好手，当时不过而立之年的马森然，不知道胜过了多少名宿，又在背后打败了多少海外来客。
有马森然的战无不胜，才有了马老爷的坐镇南国海外黑恶势力便难进华夏一步。
今时今刻，马森然却败了，败给了林阳。
败给了时间。
虽然到现在杨凌也没看明白，分明马森然双掌已经落在了林阳身上，眼看就要落败的林阳，怎么就反败为胜了。
但他再看林阳，那道年轻的背影，竟已如此高大。
杨凌快步跟上，林阳，二人前后脚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抬步而上。
随着二人步步登高，一楼大厅的灯光悠忽消失，再次陷入漆黑。
而二楼灯光亮起，数道人影已早早侯在那里。
杨凌有意超过林阳，先一步上二楼去。
他深知，马老三把马森然安排在了一楼楼梯口，那么二楼必然还有更强大的在等着。
至于马老三本人，至少在他和林阳登上三楼之前，会一直在三楼呆着。
只是杨凌肩膀刚刚挺起，已经被林阳一把压了下去。
“我来。”
话音落地，林阳一脚踏出已经站在了二楼楼梯口处。
这会杨凌也没心思去感慨林阳的身法了，蹬蹬蹬接连三步落下，他也到了二楼。
抬目望去，杨凌忍不住倒吸冷气。
光线打下，数道人影立在二楼走廊尽头。
居中一人坐在太师椅里，正望着他眯眼儿笑。
那人左侧眼球泛白，分明是一只假眼。
正是白马三爷，马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