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今日的比试暂告一段落，围观的百姓都散得差不多了。灵修们也各自回住处。
红绫和蓝霁二人相偕离去。他们二人行事谨慎，先是在闹市逛了几圈，才悄悄从隐蔽的小路去往国师府复命。
一路上，二人皆无晋级的喜悦，反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红绫是个心里头藏不住事的，她捏了捏腰侧垂下的宫绦，侧首看向身旁高出一个半头的蓝霁。
她细眉拧起，不安地说道：“蓝霁，我们两个虽也都顺利晋级。可……”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可是却没能成功阻止摄政王妃晋级。你说、你说国师大人会不会惩罚我们。”说完话，她惴惴不安地仰头看向身旁人，心弦绷紧。
蓝霁袖下的拳头攥紧，对于主子的手段，他也有些惧怕。此次未能圆满完成任务，他也一直担心着国师的反应会是怎么样。会不会狠狠处罚他们？蓝霁心脏也扑通扑通在猛跳。可红绫在旁，他必须镇定下来，不能再加重她的恐惧了。
蓝霁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毕竟也为国师大人完成过不少次任务。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国师大人……”他踌躇着说道，“国师大人应当不会如此无情。”
蓝霁安抚地拍了拍红绫的后背。可他自己心里头也明白，国师大人可不是个能容属下功过相抵的人，遂不由得心情更沉重了些。
红绫与蓝霁相识数年，他的情绪如何，不消开口，她也能敏感地察觉出来。她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俩这次回去复命准讨不了好。”她烦躁地扯下路边的一枝树叶，将枝上嫩绿的树叶统统揪光光。
蓝霁的声音低沉，他道：“红绫，你别怕，也许没那么可怕。”
可二人皆心如明镜，这劝慰的话并不大能站得住脚。一阵无言的沉默蔓延开来，树叶的绿汁儿沾在红绫的指尖，彼此间俱是心情沉重。
国师府书房。
蓝霁和红绫不安地对视一眼，随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主子。”二人恭谨地抱拳，单膝跪下行礼。
国师封寒爵好整以暇地坐在案牍后的檀木圈椅内，他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玉制鼻烟壶。闻声眼皮也没掀起，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回来了啊。”只这一句过后，便再无它话，也不唤他们起身。
蓝霁和红绫战战兢兢跪着，心里的畏惧愈盛。分明是凉爽的好天气，可两个后背皆被汗水濡湿出明显的印记。
国师只慢条斯理地把完着那只前朝的古董鼻烟壶，将两人晾在一旁。
红绫两腿打颤，不敢抬头，只惶惶然地咬住下唇，不知道自己和蓝霁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这诡异的平静，让她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蓝霁自然也是害怕的。可他还想护着红绫。与其这么战战兢兢地等着主子发落，不如主动开口，兴许刑罚能轻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蓝霁壮着胆子抬头：“主子，今日……”
他刚开口几字，国师冷冽的目光便如利箭般扫了过去。他似是怒极，猛地将手中的鼻烟壶掷出，“啪”的一声触地，在蓝霁跪地的膝前碎开。
虽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国师封寒爵的语气却很冷静，他声音冷冷，明知故问：“今儿怎么了？”
蓝霁只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片刻，便缓慢低了头，解释道：“主子，今儿我和红绫原也想在那摄政王妃之后上台，阻挠她晋级，可……”他磕巴了一下，又飞快地说道：“可她一直不上场。我和红绫也是急了。才、才迫不得已上了擂台。”
国师不听他的解释，只是：“蓝霁，你们俩在我手下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当晓得，我这人向来最看重结果。若是个个下属都像你们一样，说自己有苦衷，希望得到谅解。那么这任务如何处置？”
国师屈起食指，不紧不慢地叩着。他动作缓慢，却如催命之音，一声声敲在蓝霁和红绫两人不安的心头。
“错了便是错了。”国师淡淡说道，“解释再多也没用。你们可明白？”
蓝霁心头一凛，当即伏地磕头，沉声认错：“主子说的对。没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属下罪该万死。”
红绫反应过来，也颤着嗓音磕头道：“主子开恩。我和蓝霁知错了。”
“知错可没用。”国师意味不明地说道，他起身踱步，站在二人的身前，“若错而不惩，日后这国师府恐怕都乱了套。”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此番你二人心浮气躁，未能完成任务。唯一死可抵其错。”
蓝霁和红绫惊愕地齐齐抬头。
只见国师冷冷摆了摆手，声音不含一丝温度：“回去自裁谢罪罢。”
红绫闻言，当即腿软地瘫坐在地。蓝霁是个有主心骨的，无论如何，他也想保住红绫。于是跪行几步，连连磕头道：“主子，错在我。红绫晋级之后，我还没上擂台，我原是该守在那摄政王妃的身侧，寻机会阻挠她晋级。可我最后没能压得下性子，着急忙慌地只顾自己晋级。”
他语速极快地恳求道：“主子，我愿意一死。但求主子能网开一面，放过红绫。”
此时，红绫也反应过来，她惊慌地爬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不！主子，我向来性子急躁，做事考虑欠周全。此次任务失败，最大的责任在我。该死的人是我才对，求主子留蓝霁一命。他向来沉稳，修为也在我之上，今后定能为主子好好效力。”
国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俩，他清了清嗓，淡淡说道：“真是一对有情有义之人。愿意为了对方去死。不过可惜呐——”
他话锋一转，开口的话极其残忍：“可惜任务失败，可没有一人能活命的道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的，是你们俩都得自裁。清楚了么？”他弯腰，语速极慢地说道。
蓝霁不再祈求，而红绫也面如死灰，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