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上霎时间滚落大滴的眼泪,又生怕人瞧见,快速用袖子抹了去。
“我吃饱了。”他拿起餐步擦了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头,飞来飞去的鸟儿,眼神发直。
等叶染逼着柳棉吃完了牛排,催了肖磊几次,他都没有听见,直到柳棉推了他一下,肖磊人高马大的几乎从椅子上跌落下去,幸亏柳棉扶的的及时。
肖磊却后知后觉得拍着胸脯,夸张的说道,“柳棉你救了我一命。”
柳棉顿时哭笑不得,随后看着肖磊刻意挤笑的脸颊,又止不住的心酸。
她抱了肖磊一下,然后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肖磊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的身子仍旧打晃。
随着嗝一声,肖磊扶着椅子背张嘴吐了一地,光滑整洁的大瓷砖上,顿时一片狼藉。
赶过来的服务员一脸的不快,拿了拖布来,一脸的不快,一面嘟囔一面用力的擦,污秽耍了柳棉脚背子一下,叶染抱胸上前,“找你们经理过来。”
叶染脸色变了,声音里也透着不悦,她一向温和,柳棉从未见过她发脾气,这次又是因为他们,柳棉拉了拉叶染的衣袖,“叶老师没事的,左右是咱们的不是。”
叶染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事儿,你照顾肖磊。”
服务生并不将叶染放在眼里,轻蔑的上下扫了一圈,见叶染穿的朴素,满不在意的道,“我们经理忙着呢,你若是有什么吩咐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前面事儿都安排不过来,你就不要掺和了。”
服务员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点,她不悦的瞪了叶染一眼,墩布不断地向着叶染脚底下甩着。
叶染一连退了两步,几乎夸被逼到门口去了,这个时候,不远处跑来一个穿着一身整洁西装的高挑男人,扬着笑脸,“叶染小姐,服务生是新来的,还请您不要计较。”
叶染抬眼冷冷的扫了一眼男人,“你不是新来的吧,待客的规矩没教好,就能随随便便的让人上岗?”
叶染的气势太强,即便是高出一头半的男人弯着腰已然出了一头冷汗,不住的点头,“是,叶染小姐教训的是,我这就重新培养。”
那服务生疑惑的目光频繁打量在叶染一行人身上,直到看过柳棉之后,那眼神里透露着的不屑十分明显,“表哥,咱们餐厅也是体面的,衣冠不整的赶出去就是。”
表哥一听,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对着那服务员不停的挤眉弄眼,不过那人愚笨如猪,根本看不懂,反而关心的问经理,“表哥你是不眼睛不舒服啊?”
叶染轻笑出声,“你们两个一起收拾行李滚蛋。”
纤细的手指一抬,男人脸色顿时垮了,想要求情,叶染已经拉着柳棉和肖磊出了饭店。
车上背着水,给肖磊漱口,他一口气全喝了干净,吐完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转头笑着对柳棉道,“我好想姥姥的盒饭。”
肖磊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用尽全力在笑,柳棉仍旧看清楚他眼底的伤心和落寞。
柳棉无声的拍了拍肖磊的肩头,“最近你家里事儿肯定多,肖叔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多帮衬着些,我有空就过来。”
肖磊点点头,“我爸你别看他粗心大意的,也算是心细,一个人也能归置好。”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和父亲一起,想来他仍旧因为肖建国在肖妈重病之际疏于陪伴而埋怨着。
“我们都会好好的,你放心吧。”肖磊拍拍柳棉的肩膀,本该伤心的人却开始安慰起柳棉来了。“等忙完了,我一定要住到你家去,天天吃姥姥的盒饭。”
柳棉点点头,“这个不是问题,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三人在阳光底下站了一会儿,日头西斜,叶染先送了小胖子肖磊回家,然后又送柳棉回了家,“肖磊是个心思重的孩子,日后请你多照顾一些。”
叶染膝下无子,看着肖磊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但她不似肖妈一样热情,表达情感的方式更加的内敛,即便做了好事也不会露骨的表达出来。
柳棉点点头,注意到叶染眼眸里的红血丝,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抱住了她,“叶老师,你也要好好的保重,天堂里没有病痛,肖妈妈善良热情开朗,她一定会幸福的。”
叶染的泪终于忍不住的宣泄而出,“我知道,我知道,好孩子,快回家去吧。”
叶染看着柳棉走进了小院才驱动车子离开,清冷的月光底下,光亮的青石板上泛起一层寒霜,那是只属于秋冬的寒霜。
第二天还未起床,柳棉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直接被李翠莲扣在了床上,被勒令,“今儿你不许下床,哪也不许去。”
柳棉身子每一处都乏的很,头也跟着昏昏沉沉,想来是昨儿不经意冒了汗出门,又被冷风一吹,便着了凉。
今儿天更冷,难得是刘姨终于回来上班了,还拿回来一兜子红鸡蛋。
说是她闺女生了孩子,特意送回家的,她和儿子也吃不多少,索性都拿到店里来,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李翠莲很是高兴,特意热了两个,拿给柳棉吃,剥了皮,一股恶臭的汤子迫不及待的淌了出来,李翠莲吓了一大跳,用鼻子闻了两遍,仍旧不敢相信,拆了一块蛋白放到嘴里,立即又吐了出来。
这鸡蛋不知道放了多久,臭味十足。
前面周兴也吃了,他是个马大哈,剥了皮,直接吞了吃,吃完肚子就坏了,一直往厕所跑。
看着周兴脸色苍白,李翠莲很不高兴,周兴病倒了,店里似乎就倒了顶梁柱一样,一下子将重任落到了她和刘姨两个人头上。
李翠莲心疼的去赵家诊所敲门,门关的死死的,也不知道大冷天的这爷俩都去哪了。
李翠莲只能迈着小碎步走到更远的店面去买了两板管拉肚子的药片。
周兴吃了药,又喝了大半缸子的温水,脸色才好了许多,看着刘姨仿若看着瘟神,“刘姐,你这蛋里咋还放了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