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打作一团的李翠莲和陈梅香分开，直奔柳更生，赵察脸色不好，“说说吧，又来闹什么事儿？”
柳更生也不敢和赵察来硬的，笑嘻嘻的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破旱烟，“真的就是误会了，两位同志抽烟。”
赵察推开柳更生指甲缝里还带着泥的手，“赶紧交代。”
柳更生便将烟头塞进自己个儿的嘴里，然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柳棉和李翠莲，长长的叹了口气，“同志，这次我是真的冤枉，我媳妇小产，我送她回娘家，你说说就两句话，咋就误会了。”
肖建国酒量很好，被外面的小风一吹，那点子酒精的头昏脑胀就彻底清醒了。
他将周兴从地上扶起来，周兴的脑门正好撞倒台阶上，顿时磕出来两个血印子，血滴子淌在眼皮子上，看着还有两分渗人。
“同志，您看好了，周兴脸上的伤就是被他刚打的，这就是证据，我们支持验伤。”
这故意伤人罪可是要坐牢的，柳更生越听越不对劲，低了头就想走，被赵察发觉给拦住了，“咱们这还调查清楚，你想去哪？”
柳更生挠着后脑勺讪讪的笑，“我尿急，尿急，我得先去个厕所。”
说着就要往院里走，此刻院里没人，柳更生进去也不知道揣了什么样的心思，柳棉拦在门口。
“那边有公厕，不过人家同志没有调查问题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柳更生瞪着柳棉，“小丫头崽子，胳膊肘子一天天的往外拐，不认识自己老子了是吧？”柳更生说着举起了巴掌便是朝着柳棉的脸过去。
赵察快走两步，“同志你要干什么？”
柳更生笑声尴尬，“没啥，我跟我闺女叙旧呢。”说着给柳棉使眼色，“是吧，闺女？”
柳棉翻了个白眼，将院门关上，看着被李翠莲抱在怀里的田秀丽，“赵叔，是这样的，我妈小产现在人已经昏迷过去，我们想去医院看看，到时候验伤，如果是人为的……”
柳棉话没有说完，柳更生已然面白如纸，僵硬的说道，“我们自己送，自己送，不劳烦两位同志了，这大晚上的还要加班，真是辛苦。”
赵察冷着脸，“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辛苦，若是社会上闹少些用拳头说话的流氓啊，咱们才是减重了。”
柳更生清楚赵察说的是他，心里气的发抖，嘴上一个字都不敢反驳，频频点头，“是，是。”
赵察看了一眼田秀丽，她面色苍白，看样子的确挺严重的，“要不坐咱们车一块走吧。”赵察指着身边的小同志，“他正好要下班了，送你们一程，人命关天。”
李翠莲跪坐着抹了半天泪，眼皮上还被陈梅香用手指扣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凄惨。
小同志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年轻人，立刻热情的上前，帮忙将田秀丽送到车上，随后李翠莲和柳棉也跟着坐上了车。
挂号也是小同志帮忙，他比柳棉大不了几岁，从警校毕业，直接被分配下来，还在实习期，对人十分热情，尤其是对柳棉的家事有所耳闻，深表同情，今儿正好碰上，骨子里的热情和好意几乎让柳棉招架不住。
田秀丽被安置在一间僻静的病房里头，李翠莲坐在床边，听闻了医生的诊断，说田秀丽是劳累过度，外加缺营养闹的，大半颗心才落回肚子。
看着忙进忙出的小同志，既感激，又不好意思。
“小同志你怎么称呼啊，今儿多亏了你，又帮了这么多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我李能，跟着我师父赵察一个班，以后咱们能常常见面的。”李能笑的特别真诚，他将新打来的开水放在田秀丽的床头，“我家住的不远，我二姨今儿就在这个科室当值，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找她，也可以找我。”
说着将BP机的号码留给了柳棉。
天色不早，转眼折腾到了夜里九点，人家下班就跟着柳棉三人在医院跑前跑后的，柳棉心里感激着，“我家的早点做的不错，你要是不嫌弃，明儿上班前去家里吃早点，我请客。”
医院清冷的灯光底下，柳棉白皙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笑起来，眼似月牙，可爱的虎牙外露，李能看的愣了，被柳棉纤细的手指一晃，他有些窘迫的揉了揉眼睛，“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事儿随时喊我。”
李能说什么不让柳棉再送，看着她回了病房，才转身离开。
“秀丽啊，你说你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婆家。”
田秀丽已经醒了，木然的望着李翠莲，好似在看陌生人似的，李翠莲哽咽说了许多心疼的话，田秀丽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柳棉轻轻走过去，她心里明白，田秀丽肯定在柳家遇到了糟心事，揉捏着李翠莲的肩膀头子，劝慰道，“姥姥，我妈需要休息。”
李翠莲深吸一口气，反扣着柳棉的手，“姥姥知道，医院这地方不好，你回家歇着去吧。”
周兴喝醉了，头上还有伤，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李翠莲两头担心，可毕竟分身乏术。
柳棉瞧了一眼田秀丽呆滞的神情，“姥姥，不然我今儿就陪在这吧。”
毕竟李翠莲近日身子也不好，遇到点糟心事儿，柳棉也担心她晚上有事儿。
李翠莲揉了揉眼睛，“去吧，我知道棉棉是好孩子，担心姥姥，姥姥没事儿。”
她佝偻着后背自己倒了杯热水，弯着腰，哄小孩似的问田秀丽，“秀丽呀，喝口水啊。”
田秀丽不言不语，片刻，竟然红了眼，泪珠顺着鼻梁两侧的沟痕淌落，那通红的眸惹人心疼。
李翠莲看的心里就更难受了，杯子放在桌子上一把抱住田秀丽痛哭流涕。
柳棉心知，李翠莲有些事儿念着她年纪小，所以不想让她知道，尽管她心里清楚而又明白。
她悄悄的出了病房，带上房门，走过寂静的长廊，一路出了医院。
月亮犹如银盘，高挂半空，柳棉低着头只顾着踢走脚边的碎石，忽然听到车铃声，还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对上赵景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