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点点头，她没想到班车走的这么慢，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立即小跑着上了二楼，直接进了程浩的办公室，此时，柳棉坐了个大波浪的女人，正是上次拉询问过价钱的女人。
也是那天在街上别了出租车的女司机。
柳棉见着一愣，女人见着柳棉却是一脸的欣喜，“小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这次柳棉穿了纯白色的呢子大衣，脖子还围了一条浅粉的围脖，看上去脸色白皙而娇俏可爱，女人一眼就喜欢柳棉的衣裳，忍不住摸了两下，被柳棉不懂声色的躲开了。
程浩简单的给柳棉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是这位女士今儿是带着诚意来的，然而当谈到价钱的时候，女人却已经降了一半。
柳棉沉闷不语。
女人站起身来，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赵景怀，“磊落棉心这个牌子也许两个月前在市里还是个响亮的招牌，但是现在一文不值，你们的名声恶臭，厂房也有闹鬼的传闻，我能来买，已经是难得的事儿了，你若是真不珍惜，这厂子只能砸你手里。”
女人说的话是事实，但十分刺耳，便是直白的一分面子都不肯给柳棉留，这样的人定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好人，即便磊落棉心的牌子如今在外面眼中没有价值。
但在柳棉看来，它就是宝藏，它帮柳棉赚了很多钱不说，这么多年，柳棉细心经营，堪比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个名字蕴含的是柳棉的决心，努力，奋斗和汗水，它曾经的辉煌永远不可能磨灭！
“我想一个东西的价值不应该简单的用钱来衡量，真正懂得人才值得拥有。”
女人推了推墨镜，“那你的意思，还不肯放手了？”照第一次，女人的态度变化的判若两人，不过都在柳棉的预料之中，商人的虚伪，早在肖建国带她去见识世面的饭局上一览无遗。
女人盯着柳棉看了好一会儿，半响放下一句狠话，“柳棉，你会后悔的，你的厂子除了我没人肯买。”
柳棉满不在乎的点点头，“那就不卖。”
厂子的人员和设备，水电每一样都是流水似的花钱，没有收入，柳棉一个小姑娘能撑多久，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念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像你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家底的人，这个时候就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早点松口，早点低头，对你有好处。”
说着，女人扶着太阳镜拎起包就打算走了。
也不知道冰天雪地的，这女人带着墨镜是为了防啥的，难不成还是真的盲人不成？
程浩急了，追出去两步，“董小姐，董小姐？”
人已经下了楼，便是听见程浩的声音也没有回头的意思，程浩激动地跑到柳棉跟前，将账本放在她面前，“我们虽然没有缴纳赔偿金，但是这两个月没有一笔钱进账，若是再不赶紧脱手，没有更多的钱可以撑下去了。”
柳棉盯着程浩，短短时日，程浩好似老了十岁，两鬓冒出杂乱的白色，眼下的眼袋和黑眼圈都十分的重，“这些日子，程厂长没睡个一个好觉吧？”
程浩一怔，默默地低下头，他为了这个厂子付出的心血比柳棉还要多，他从一个普通的底层技工，能当上一个厂的厂长，在亲人中一下就抬起头来，这些都是柳棉给的，他心里头感激，对这份工作珍惜的很。
如今，眼看着散伙了，他心里头难受，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柳棉尽快脱手，尽快止损。
柳棉站起身来，拍了拍程浩的肩膀，“嫂子生产不久，需要丈夫陪着，你这些天别来了，好好歇着吧。”
程浩不可思议的望着柳棉，快哭出来了似的，“我，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棉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塞进程浩的手里，“等厂子兑出去，我再给你包个大的，回去歇着吧。”程浩说话的时候都不停的咳嗽，可见病的厉害。
程浩拿着红包，心里五味杂陈，“我没上过什么学，但我爸教诲我一句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厂子没卖出去一天，我就是磊落棉心食品厂的厂长，我就要对厂子负责，对工人负责，对你负责。”
红包重新塞回柳棉的手里，脸上一副送客的严肃神情，“等有人问了我再请你过来。”说着拿出账本，仔仔细细的开始对账，已然忽视了柳棉和赵景怀的存在。
俩人出去的路上一言不发，赵景怀对于柳棉的生意帮不上一点忙，等走到路边，听着路上车水马龙的声响，“你若是缺钱，我可以。
即便身为外行人，赵景怀能算清楚，偌大一个厂子每天消耗量是有多大，完全就是在烧钱，尤其是磊落棉心现在已经没有生意了，完全在负支出。
“我哪有那么落魄，我有我的办法。”
柳棉满不在乎的笑着，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赵景怀的钱都是他蹬着自行车，抓紧了一切时间，靠着补课赚回来的，都是血汗钱，不能糟蹋了。
赵景怀便没说话，一直到回家，俩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儿，毕竟田秀丽还不知情。
周兴今儿特别高兴，从市场弄了一条新鲜的草鱼，这季节这大鱼可不便宜，他哼着小曲儿炖了一大锅，又贴了一圈的饼子，盛了小半锅端着便是往后面院子去的。
路过柳棉和赵景怀的时候，笑呵呵的，“景怀，你爸去废品站了，快跟柳棉进屋吃鱼去。”
周兴乐的牙龈子都快飞出来，欢喜的步伐，脚后跟都不占定，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进巷子里了。
“看来是成了。”柳棉抱着胸，十分欣慰的望着周兴欢快的背影。
田秀丽听着声响，到门口来，见着俩人比肩站着，怪异的打量了一会儿，拽着柳棉进了院子，“你呀没回出去也没个交代。”
“我爸回来了么？”
最近田秀丽的脾气见涨，对柳棉的管制也渐渐严厉起来，甚至大有超过李翠莲的架势，柳棉还以为她和柳更生出了什么事儿，早上听了她和李翠莲的窃窃私语，完全明白过来，她和柳更生一丁点事儿都没有，只不过在家里有柳更生撑腰了，说话才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