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回来见赵景怀如此,吃惊地愣了会儿,“要不,阿姨去食堂给你买点?”
赵景怀最后一口饼子塞到喉咙里,急着摆手,“不,不用,阿姨我吃好了。”
田秀丽笑呵呵的,“你一个大小伙子光吃两个巴掌大的饼子怎么能吃的饱呢,放心,阿姨走的快,一会儿就能买回来了。”田秀丽说着匆匆地就往外头走,听着走廊里呼呼的风声,柳棉看向窗外,冰霜铺满了整扇玻璃,窗户外头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有雪花飘落。
“你是迎着风雪回来的么?”柳棉满怀惊喜,问话许久不见回话,等她回过头一看,赵景怀鞋子都没脱,靠在床上,均匀地呼吸声,已然熟睡。
“哎呀,这么晚了,只剩些小米粥了。”田秀丽带着一身腥味的凉气回来,一进门就见着柳棉做出噤声的手势,她愣愣的顺着柳棉的指头看过去,“这孩子怎么就睡着了?”田秀丽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提了被子刚刚盖到赵景怀身上,人已经睁开了眼。
眼神陌生,而又警惕,倒将田秀丽给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说,“我,我怕你着凉了,这么冷的天别再感冒了?”
赵景怀迷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了。”
“嗯,挺晚的了,要不今晚你回家去睡吧,你们这么久没回家,爸妈应该都挺想你的。”田秀丽并没有跟赵景怀怎么接触过,相处起来,有些别扭,尤其是田秀丽连女儿都从未这么亲昵过。
赵景怀摇摇头,“不了,阿姨你回家吧,等明早再来,我就不回了,明儿一早直接从这里去火车站。”
田秀丽的眉头皱起眉头,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能谁在一间屋子里,“这,这不太好吧。”
“我们已经订婚了,阿姨,再说了,这里两张床,我睡这一张,不会做什么。”
尽管赵景怀再一本正经的保证,田秀丽仍旧不放心,“那,那你要睡就睡吧,我今晚上跟柳棉挤在一张床上就成了,她晚上上厕所,你不方便。”
赵景怀听了也没说旁的,直接拖了鞋子上床,打了个哈欠,“我为了赶回来,提前将今日的事儿都做完了,两天两夜没睡觉。”
田秀丽看着赵景怀躺下,看看旁边的小米粥,想了一会儿,送到门口的暖气上放着,然后也脱了鞋爬上床,她和柳棉一块挤着,这张床刚刚好。
不过两分钟的工夫,赵景怀便又睡着了,浅浅的小呼噜透着男人的疲惫,田秀丽将被子给柳棉盖好,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羡慕,“这个男孩子不错。”
田秀丽一直觉着柳棉和李翠莲的眼光不行,明里暗里的多次反对,得今日一见才彻底放下了戒备,关了床头的灯,田秀丽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只要你过得比妈好就成。”
听她这么说,柳棉的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田秀丽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懂呢?
“既然都明白,为什么不肯松手?”柳棉压抑着气愤,柳更生那个畜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关心,对他的妻女还不如家里养着的鸡鸭。
黑暗中,田秀丽粗重的叹息声格外响亮,她费力的转过身,用满是茧子粗糙不堪的手摸索着柳棉光滑细腻的手,“人这一辈子看着长,活着短,有谁容易,既然都不容易,妈这辈子早就认命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没有不满,然而在柳棉看来,只是麻木,被迫的适应这该死的命运。
可人一旦向命运低头,就真的啥都没有了!
“看着我过的好,姥姥过的好,周叔和李阿姨过的好,你心里真的甘心么?”
田秀丽的手僵住,没有回声。
柳棉讥讽的笑笑,“人对于美好就是有一种飞蛾扑火的错觉,柳更生对于你来说只能是火坑,再美好的错觉也该破灭了吧?”
“别说了。”田秀丽急躁的打断了柳棉的话,仓促的背过身去。
黑暗中更显寂静。
第二天,柳棉被送进手术室,周兴李阿姨和李翠莲都过来了,她们见着赵景怀都愣了一下,“你啥时候回来的?”
尤其是李翠莲看着赵景怀拉着人问长问短的,赵景怀变化有些大,眼窝凹陷,颧骨凸出,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孩子在外面辛苦了。”李翠莲心疼的直抹眼泪,拉着赵景怀的手怎么也不肯撒开。
周兴好说歹说的才将两人劝道椅子上坐下,手术室一直没有动静,田秀丽紧紧攥着的两只手抓的通红,一直没有松开过。
李翠莲问赵景怀,“回家去没有,你爸妈也不知道干啥去了,我看着你妈脸色不对,好像生病了。”
赵景怀一怔,有些愕然的说不出话来。“我,我妈她怎么了?”
李翠莲眨巴着眼,“我哪知道,可能,可能是感冒了吧,我也就是晚上遇到过一次,没看大清楚。”她越说发现赵景怀脸色不对,索性闭紧了嘴巴,拉着赵景怀的手,上上下下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在外面按时吃饭,大小伙子多吃点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拿身体当玩笑。”
赵景怀点点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两个半小时,柳棉被推出来,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望着一众,赵景怀第一个冲上前去,一把攥住柳棉的手,“没事了吧,这是没事儿了吧。”与其说是握住柳棉的手,不如说冲上去给柳棉搭脉。
他口袋里的BB机滴滴的响,还是周兴再三提醒,才记得出去给人回了电话。
等他回来,人已经被送进了病房,柳棉的病本就不严重,只是被病人一直忽略才不得不做手术,只要好好养好伤口,就可以会学校正常上课了。
赵景怀的脸色有些不对,隔着周兴,柳棉仍旧察觉到了,“怎么了?”
周兴还以为是在问他,摸着脸颊,笑呵呵的,“你放心,我在店里,一切都好的不得了,你奶也钻不到空子来找麻烦。”
柳棉冷哼一声,“我问的是后面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