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又不是您的错，再说，您对我的眷顾，不都是因为姨母她的缘故吗？您已经做的够多了，相信姨母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无比欣慰，因为她这一生遇到您这样的挚友，毫无遗憾。”
“这世上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缺少的却是雪中送炭的朋友，您在她死后这么多年，依然念念不忘，这份情谊比山还要重。”
林似染觉得，青玄的确是真正的君子，不仅才学渊博，为人也无可挑剔。
青玄却忽然泪流满面，摇头：“我对不起她啊，是我对不起她啊，我做的一切，不是什么雪中送炭，是因为想要赎罪，想要赎罪而已！”
林似染看着突然崩溃的青玄，不知所措。
“干娘，您怎么了？”林似染问。
“我一直都不敢对你说，我怕你会因此拒绝我的帮助和照顾，可是你以赤诚之心待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青玄这一刻，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看着林似染。
“她因为我才认识的陛下，她本来作为秦家的嫡女，该一生无忧，如果她不认识陛下，没有爱上陛下，或许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秦家也还是原来的名门望族。她应该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郎君，你母亲也应该如此，她们姐妹二人的一生，绝不该是红颜薄命。”
林似染听着，皱了眉头，道：“认识陛下或许是因为您，但和陛下相爱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而且……秦家遭逢大难，难道和陛下有关吗？”
“陛下当年为以诺痴狂，甚至一度想要封她为后。可没有人会愿意秦家出一个皇后，尤其是以太后为首的群臣更是激烈反对，陛下为此和太后闹得母子离心……甚至要抛下江山，和以诺远走高飞。”
青玄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依然揪心不已。
“彼时陛下还是个热血青年，他真有可能那么做，绝不是说说而已。甚至已经一个月不肯上朝了，就逼着太后松口，而太后的性子如此刚烈，她又怎么会向一个秦氏女低头呢？太后以绝食来抗衡陛下，要让天下人知道陛下不孝，为一个女人，竟要逼死自己的娘。”
林似染骇然，没想到那时候，会闹得这么严重。
“那也不该怪您啊。”林似染道，“这件事不是您能够左右的。”
青玄眼泪不停地掉，身体颤抖着。
她看着林似染，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得不说：“我……我娘亲死后，是太后一直照拂我，所以我才和陛下感情如此好，陛下小时候，几乎是跟着我长大的，名义上只是表兄妹，其实我们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亲兄妹的感情还要好，陛下和我无话不说，他爱上以诺的第一时间，也是来问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他爱而不得，无比痛苦，他也问我，青玄姐，我该怎么办？”
青玄微微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我心中多么盼望着他能够和以诺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我不能那样做，我知道……这天下还需要陛下，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和以诺在一起，朝廷必然陷入混乱。他后嗣无人，谁来坐皇位？太后又怎么办？太后视我如己出，我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所以我去找了以诺，我告诉她，她必须要放手了，她得离开陛下。”
青玄哭到跌坐在地上。
“以诺那么信任我，我明知道她爱着陛下，爱到胜过一切，所以她一定会为了陛下牺牲她自己的。”
“她答应了，并且约见了陛下最后一面，她笑着对陛下说，她根本不爱他，她不过是想要当皇后，想要让秦家重新成为后族，如果陛下没有这个能力让她当皇后，她才不会跟他好。”
林似染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竟觉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要对挚爱之人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可不正是爱着对方，才可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我就在旁边听着，我知道那都是违心的话，我恨不得冲出去告诉陛下，都是假的，都是以诺骗她的。是余白拉住了我，他说……不能辜负以诺的心意，以诺是为了成全陛下，才选择做这个坏人的。如果我出去了，这个局面依然会是死局，陛下无法忘了以诺，他就无法成为一个好皇帝。”
“陛下冲着以诺大吼，骂她是骗子，以诺却笑着说，她本来就是骗子，前朝之时，秦家就是后族，钟鸣鼎食，只不过在改朝换代的大潮里，站错了一次队，没有第一时间支持李氏，就沦为了二流世家，所以秦家人不甘心，她要改变秦家的命运，让秦家继续成为后族，成为顶尖世家，重获往日辉煌。”
林似染摇头，道：“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这样无异于自绝于陛下啊！”
“其实……其实那大概并不全是假话，秦家可能真的有人希望以诺能够完成这样的重任，只是以诺并不是这样想的，她最恨就是用感情换取利益。她认识陛下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就是皇帝，她怎么可能会那么想呢？她只是为了让陛下相信她并不爱他罢了。”
青玄泪眼婆娑。
“那一天，我看到陛下失魂落魄地离开，从此以后，他没再提过以诺，也不许任何人提。他变成了一个好皇帝，但他却始终不肯和后妃同房，所以多年无所出，最后……最后你也知道，太后用了手段，让他临幸了惠妃娘娘，才有了太子，所以他才那么不喜欢太子。”
“他曾经对我说过，他想要自己的嫡长子，是和以诺生下来的，我想虽然他那时候选择了放弃以诺，但内心依然没有办法忘记这份感情。”
青玄沉沉叹息。
“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劝以诺，她就不会远离京城，回到秦家去，或许……也就不会遭到灭口了。我一直怀疑，是因为有人怕她再回来，才斩尽杀绝的。”
青玄看着自己的手：“我……我害了她啊，明明知道她的心意，明明知道她爱的有多深，却逼着她放弃爱情，最后还害她死于非命。”
“如果她和陛下在一起了，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她流着眼泪跟我告别的样子，她说……再也不会相见了，但她会一直想着我。”
“我不配……我不配拥有以诺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