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荛国,若卢诏狱。
距离鹤城的祸乱已经过去足足十天了。
皇城侍卫那边已经安排了所有人马卯足了劲儿往南边去,就算是深山老林都不曾放过,但这十天,霍湛等人就像插了翅膀似得,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事因为宁骁而起,所以在这件事上,北衙禁军被投闲置散,暂时就在皇城之中。
陆林这段时间没事就来同宁骁叨叨,也不为其他的,就只是觉得投缘罢了。
宁骁虽然担任北衙禁军都尉的时间不长,但他犹豫北荛国祭司的身份,所以在这里面也没有吃什么苦头。
“皇城侍卫那边还没有找到线索?”宁骁抬了下眼睛,手里拿了根枯黄的稻草:“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了,不要用固定地思维模式去找霍湛,他们之中,有个人,藏在我们鹤城多年,却一直都不曾被人发现。”
陆林将牢房门给打开,手里拎着一壶酒:“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皇上已经言明,我们北衙禁军是不得插手的,就让他们皇城侍卫去解决好了,不过那些人都是榆木脑袋,和他们说真的,他们觉得我们在害他们,不妨事的。如果我们的推算没错的话,再过几日,边境应该会传来霍湛等人突围进入东陵国地界的事了。”
“你倒是看的开?”
“你才下山,不懂朝政内乱。再过几年,大约,你也会懂的。”
陆林给宁骁倒了一杯酒:“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的祭司 不做,非得要下山来趟这趟浑水是做什么?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就是年岁大了,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长年累月地当棋子,也乏了。”
“你那样的棋子,倒是很多人都想做。”
“不如给你?”
“我没那个资格。”
陆林喝了一口酒,脸色沉沉的:“北荛国这样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是着实地担心。
实实在在地担心。
这个国家的荣辱,他都看着的,是他一直都看着的。
“你有什么打算?”陆林将酒杯放下,“不如,我放你出去吧。”
“你放我出去做什么,让我背负逃犯的罪名?”宁骁摇摇头,“不必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会想那么多。迟早,都会有人来放我的。”
宁骁的话才刚刚说完,外面就有人来了。
尖细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显得尤为阴森——
“大人,皇上口谕,宣大人入宫。”
是侯公公。
宁骁又喝了一口酒,嘴角勾起笑:“看,来了。”
陆林表示担心,这个时候来,是福还是祸呀。
宁骁也不知道。
自古君心难测,特别是他们现在的这位年轻的皇帝。
宁骁站起身,陆林也站起身。
“我送你入宫。”
陆林感慨地说道:“好歹,同僚一场。”
虽然时间不长,但宁骁这个年轻人,他还是特别欣赏的。
有多久了,他不曾见过这样遵循自己内心想法的年轻人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的很,为权为名为利,就是不为自己的内心。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侯公公没有说什么,在前面带着路。
宁骁却是开口:“侯公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吧。”
侯公公脚步一滞,但很快就又往前走,身子佝偻着,卑微的样子并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玩尽手段之人:“宁大人在说什么,奴才不知道。”
“你故意到我身边,是为了监视我吧,如今我婚也成不了了,沦为阶下囚,侯公公怕是也回了皇宫吧。”
侯公公笑道:“宁大人莫要多想,奴才原本还是在宁府的,就是这段时日,皇上旧疾复发,恩准奴才回过照料罢了。”
宁骁冷冷一笑,旧疾复发,真是个好借口。
可年纪轻轻的皇上,常年养尊处优,又有什么旧疾呢?
陆林同情地看了一眼宁骁,宁家都已经这样了,皇上还是不肯轻易地放过他们吗?
外戚宁氏的实力早就在多年以前得到了遏制,宁骁也去了菱㳆峰为北荛国祈福,这一次不过是下山成婚,担了个北衙禁军都尉的三品朝臣,就要被忌惮成这个样子么。
皇室,到底无情。
送宁骁到了皇宫门口,陆林才止步。
“最近皇上大约都不想看到我们北衙禁军,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尴尬。”
因为那位跳河自尽的妃嫔原因,近日来皇上都很是器重城侍卫,就连追踪霍湛等人的事都交给侍卫们,而他们北衙禁军最近遭受了不少白眼。
不过,时间能够澄清一切。
等那些皇城侍卫返回鹤城,皇上就知道到底哪些人是有用的,哪些人是没用的了。
宁骁冲陆林点了下头:“多谢陆大人。”
“不必客气。”
等陆林走后,侯公公才讪讪地笑道:“宁大人倒是好人缘,走到哪儿都有人帮衬。”
“公公这话说的,莫非是希望本官的人缘不好,走到哪儿都被人砸臭鸡蛋才是?”
侯公公赶紧赔不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大人可不要多想。”
“我现在多想不多想的,也是没用呀,都是阶下囚,说不定一会儿皇上就下旨将我斩了。”
“哪里会呢,就算皇上要降罪于大人,太后娘娘也是不答应的。”
宁骁自然是知道皇上不会,至少,他还有用。
如果他推测的不错,今日皇上找他,必定是因为这十天,皇城侍卫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所以想要让他来想法子。
来到莫罗宫,侯公公先进去通报了一声,紧接着才出来,冲宁骁笑道:“大人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宁骁提着衣摆走进莫罗宫,拓跋浩正端坐在主位之上,静静地将他给看着。
和往日不同,拓跋浩已经将手里的折子放到了一边。
宁骁上前去,跪下行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拓跋浩也没有摆架子,在宁骁面前,也用不着摆架子。
“近日在若卢诏狱可想明白了?”
“皇上是在罪臣反省什么?”
“为一己之私,让北衙禁军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罪臣的确有错,但错在防范太差,不该让贼人有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