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一愣,嚯,这可玩大了。
“得了,银子我可以收,这命我就不收了。”
麻衣先生取了她的额心血,按着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自然是要将麻衣先生狠狠地毒打一顿的,也来取个额心血试试。
这痛苦,这无助,怎么着也要让麻衣先生尝尝的。
可这命……
欠师父的命,她就不能代劳了。
“你若是想忏悔,或者是想还我师父的命,很简单,去他坟头,磕死算了。”
虽说楚瑾是不想收麻衣先生的命,但那取额心血的痛楚让她还是能上脑的。
所以,说话也比较毒辣。
“反正,我师父也收不会利息,不如你就连本带利,在他老人家坟前自杀算了,也算是银货两讫。”
麻衣先生错愕地看着楚瑾,还真的没有想到楚瑾会这样说。
被盯着瞧了半晌的楚瑾,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是,”麻衣先生诚恳地说道:“我看到了,恶毒。”
居然会怂恿别人自杀,这还真的不是宋阳徒儿能够做得出来的。
“你身为宋御医的徒儿,难道不应该胸怀天下,对人命尤为珍惜么?”
“那是对人,可对你……”楚瑾尴尬地笑了笑。
“你在骂我不是人?”
“咱们都算是挺聪明的,有些话,说开了并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我看你家那王爷才不是人。”
他一早就想这样开门见山地说了。
当年,那场山火,那场暗杀,可都是北荛国倾尽全力而来的。
虽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在五年前,为什么北荛国的人会勾结南霜国的皇族去暗杀一个成日就知道吟诗作对的王爷。
当初的炎王可 不是现在的这位王爷。
别说是带兵打仗了,就是拿个刀子都要软三分。
所以后来,尽管他知道,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在暗杀和山火之中生还的,但他还是保持了缄默。
“我家王爷哪里就不是人了?”
楚瑾指了指自己的恶心,那个朱砂痣已经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个针眼似得疤痕,她抠过几次了,每一次都能够将疤痕扣掉,但最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重新长出来。
她知道,这个东西得跟她一辈子。
虽然只是小小的褐色的疤痕,并不起眼,稍微用点脂粉就能够遮盖,但她就是不高兴。
“最起码,我家王爷,没有这样对一个弱质女流,没有将人逼入穷巷,也没有将人的额心血生生地抽出来。”
“唔,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抽你额心血的时候,要让你死了再抽?”
楚瑾立刻将额头给捂住:“我要收回我刚刚的话,你不应该去我师父坟前磕头自杀,你应该现在就自残身亡,毕竟,你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麻衣先生不再和楚瑾说什么,只是撇开头去。
这女子伶牙俐齿的,也纠缠不清。
也不知道丢在这后宫,是福还是祸呢。
很快內侍就来了。
楚瑾正要往前走,內侍却是将她给拦住:“姑娘留步。”
“怎么?娘娘改变主意了?”
楚瑾乐呵呵地笑道:“那是不是,我可以回去了?”
时间一长的旧疾要医治不是个容易的事,但庆妃让她入宫必定是为了霍湛的事,所以倘若庆妃临时改变主意,让她走,她肯定会马不停蹄地滚出皇宫的。
这地方,阴气太重,不适合她。
“并不是,娘娘说今日乏了,让姑娘在偏殿稍作歇息,等她休息好了,再诊断。”
內侍赶紧又对身后跟着的丫鬟道:“如烟,你跟着姑娘,若是姑娘有什么需求了,你只管去办。”
楚瑾挑眉,这怕,是要将她长留下来,直到战事完成吧。
也不知道霍湛那边搞的定搞不定。
麻衣先生道:“既然庆妃娘娘乏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先生,庆妃娘娘有话要带给你,烦请先生好好地照顾九殿下,今日气候宜人,但少不了有些风大,让九殿下不要着凉了。”
这话里有话,楚瑾都听得有些闹心了。
说直接点嘛,就是最近表面上看着好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有大事发生,让李陵不要卷入其中。
麻衣先生道:“知道了。”
內侍道:“那奴才送先生出宫。”
“有劳公公了。”
麻衣先生转过身,静静地看了一眼楚瑾,叹了口气:“好自为之吧。”
楚瑾一点儿都不待见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抽她额心血,这等仇怨,不共戴天,难不成还指望她原谅么?
就算是看在师父的面儿上,她都不能原谅。
如烟目送麻衣先生离开衍庆宫,又对楚瑾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我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就是想知道,庆妃娘娘最近是不是都这样疲乏?”
“并没有,大约是因为今日出宫过,所以才会疲乏。”如烟倒是个实诚人,一边领着楚瑾往偏殿走,一边笑盈盈地说道:“姑娘暂时就住在这儿,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添置。”
“庆妃娘娘今日出过宫?”
“嗯,是去还愿了。”
楚瑾淡淡地“哦”了一声,还愿,大概是还李陵能够安全回来的愿望吧。
“不过最近娘娘的喜事颇多,听说,那位北荛国的景郃公主也在路上了,原本定下的八月十五成婚的事,也总算是有着落了。”
楚瑾呵呵一笑,却是在笑完之后,脸色一沉:“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
她还有个重要的事。
啊,不对,已经不重要了。
她都被人逐出摇光院了,还有什么重要的?
徐司业,自求多福吧。
那场比试,她怕是帮不上忙了。
“是八月十五呀,人月两团圆,可不是两全其美么。”
如烟笑嘻嘻地说道,又为楚瑾倒了热茶:“姑娘不必客气,娘娘说了,让姑娘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家,毕竟这腿疾也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的,一时半会儿的,兴许是检查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来日方长么。”
楚瑾尴尬一笑,这宫娥,怕是不清楚庆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吧。
她端起茶杯,轻轻地嗅了下,茶水尚算清香,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不过也是,庆妃也不可能在她自己的宫里杀人,这不是将自己拖下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