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也不算第一次看到皇宫,在南霜国,以炎王妃的身份进过宫,在北荛国,以小仵作的身份也进过宫,但不管是南霜国还是北荛国,都比不得这东陵国皇宫的巍峨大气。
內侍偷偷地瞧了一眼楚瑾,寻思着,这位姑娘倒是一点儿都不怯懦。
入宫这等大事,换了旁人只怕还会低下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
可这位姑娘,却是昂首挺胸,一点儿都没有半分畏惧的样子。
着实让人佩服。
“庆妃娘娘在衍庆宫居住,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不经常出来行走。”內侍向楚瑾说道,“若是姑娘能够医治好庆妃娘娘,就可算是咱们衍庆宫的大功臣了。”
虽然,这不过是庆妃娘娘的一个说辞。
将这姑娘留在宫中,也是钳制炎王的一个手段。
可倘若真的能行,能够医治好腿疾,还真的是一个奇迹呢。
“公公,庆妃娘娘的腿,伤了多少年了?”
“奴才也记不得了,没有八年,也有十年了。”
反正时间挺长的,长到没有人会刻意地去记着。
楚瑾淡淡地“哦”了一声。
內侍又问:“姑娘可有把握?”
“在没有见到庆妃娘娘之前,我也不能妄言什么。”
师父说的望闻问切,若是少了一个步骤都可能会对病患造成不可磨灭的二次伤害。
特别是像庆妃娘娘这样的,
原本都已经伤了这么多年了,大约是深入骨髓了,若是她贸贸然地说可以治好,给了人家希望,万一又治不好,可会让病患的积极性受到狂烈的打击。
麻衣先生道:“你是不能妄言么?还是不敢说?”
“你管得着吗?”
楚瑾斜睨了一眼麻衣先生,冷冷地哼了一声。
麻衣先生吃瘪,也不过多地说什么,现在是庆妃娘娘要将她给扣押下来,他也无谓再多说什么。
楚瑾瞅了一眼麻衣先生,也明白了。
麻衣先生可是一个贫嘴的人,那嘴巴就会叨叨叨的,忽然有那么一天不和她强词夺理了,必有妖。
看来,这位庆妃娘娘的目标还不是她,而是霍湛。
真是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得到的利害关系。
手段用到这个地步,算得上是宫斗的好手了。
衍庆宫外,光秃秃的景观让人看着都很不舒服。
楚瑾很好奇:“为什么其他的宫墙之外都有郁郁葱葱的绿植,这衍庆宫却是光秃秃的。”
內侍道:“姑娘到了衍庆宫可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多嘴,这衍庆宫和旁的什么宫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说话之际,內侍已经将楚瑾往衍庆宫里面带了。
內侍对楚瑾道:“姑娘稍等,奴才先去禀告贵妃娘娘。”
话音落下,內侍已经往主殿走过去了。
“喂,这位庆妃娘娘可是你的主子?当初,要我凤凰之血的也是她吧?”
楚瑾开门见山,一点儿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麻衣先生微微错愕,庆妃是他主子的事,是个人都能够猜测的出来,但取凤凰之血的事,楚瑾又是怎么知道,和庆妃有关的?
就算楚瑾认为,取凤凰之血这件事和要开国战的事有关联,但也不可能贸贸然地就联想到了庆妃。
莫非,是他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楚瑾笑了笑:“为了李涤尘,这位庆妃娘娘还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也是,母凭子贵,要是李涤尘在东陵国有所建树,他朝的储君之位又何尝不是他的呢?”
“你和我们九殿下素来有交情,帮帮他也是好的。”
“帮于不帮,那不是应该我说了算吗?”楚瑾抱着胳膊,“现在是你们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我给带到皇宫里面来,美其名曰是要我治病救人,实际上却是要囚禁我,好用来牵制霍湛,你觉得我还会帮吗?”
麻衣先生完全没有料到,楚瑾竟然什么都知道。
可竟然知道,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你以为,我是霍湛的软肋?”
楚瑾嘻嘻一笑,脸上抑制不住的神采飞扬:“其实,我是霍湛的铠甲。”
麻衣先生皱眉,并不懂楚瑾在说什么。
楚瑾摆摆手:“你这等无情之徒,又懂什么。”
麻衣先生气恼地瞪着楚瑾:“什么叫无情,我也……”
“也什么?有妻房还是有儿女?”
楚瑾上下打量了一番麻衣先生:“按着你这个年纪,在这个世间,若是混的好了,应该是孙儿都有了吧?啧啧,不过看你一脸孤寡的样子,想必连个妻房都不曾有过吧。”
她蹬鼻子上脸,说的麻衣先生一愣一愣的。
“我倒是不知,原来你这丫头牙尖嘴利到了这个地步,我看,迟早都要被毒哑了。”
“毒哑?”楚瑾呵呵一笑,“那你尽管试试,看我这个从摇光院出来的学生是不是中用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补充道:“就算我被摇光院开除了,但我还有师父,我师父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
麻衣先生好奇:“你师父是谁?”
“南霜国首席御医,宋阳。”
师父虽然已故多时,但师父这名号还是可以用来唬唬人的。
果然,在楚瑾说完“宋阳”的名号之后,麻衣先生还真的是愣了一愣。
“你师父,当真是宋御医?”
“我骗你做什么,霍湛可是知道的,就是李陵也曾见过我拜师的,当日、我就是在他们醉香楼拜师的。”
楚瑾狐疑地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常的麻衣先生:“你这样子,怕是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吧,或者你欠了他老人家银两?”
见麻衣先生不吭声,楚瑾又咳嗽了下:“你既然欠了我师父银两,那就给我,我替我师父收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瑾一边在心里打鼓:“师父,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和徒儿一般计较,徒儿也是被人抽了额心血,现在想着瞧这老匹夫一笔,有怪莫怪啊——”
“我不欠他银子。”
良久,麻衣先生才缓缓地开口。
楚瑾嗤了一声:“那你摆出这幅样子做什么,好似欠了我师父二五八万似得,还利滚利,还不起的样子。”
“的确还不起。”
麻衣先生的眉头皱的就像从衣柜里面扯出来的衬衫那般:“我欠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