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是在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的,她只觉得浑身都在痛,痛到了骨子里,连想翻个身,都能痛到吐血。
一大口污血从她嘴巴里面吐出来的时候,李陵赶紧递了个桶子过去,稳稳地接住。
“谢谢……”
楚瑾擦了擦嘴角,一抬头,却见是李陵,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么在这儿?”
“不放心你。”
“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瑾哂笑,又看了一眼屋子,皱了下眉,心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陵却道:“苗舍监和徐司业刚刚才出去,给你抓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
楚瑾略显尴尬。
“一会儿他们回来我就走了。”
“我不是要撵你。”
“我知道。”
李陵大大方方地说道,却在下一刻又皱起眉来:“为什么不回天枢院?”
楚瑾愣了片刻,大脑因为浑身都还在痛而显得迟钝,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是了,李陵一直都将她当成纪云云,当成真正的炎王妃,所以才会说为什么不会天枢院。
因为纪云云就是天枢院的学生。
楚瑾笑了笑:“我想换个环境,换个身份。”
顿了顿,又很甚重地说道:“李陵,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你说。”
“请不要拆穿我,我不想做纪云云,我只想做楚瑾。”
“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何必多问,倒是有件事我想问问。”
“嗯?”
“阿瑶怎么样了?”
楚瑾看着李陵那双略带褐色的瞳孔,低眉浅笑:“很好,她很好。”
至少,她在走之前,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徐司业和苗舍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李陵和楚瑾相视而笑的一幕,两人就站在门口,苗舍监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徐司业:“哎,小年轻真好,我仿佛感觉到了爱情的美好。”
“打住!”
徐司业快步上前,煞风景地挡在李陵和楚瑾之间,随手将药包丢给楚瑾,然后挺直了背脊:“摇光院院规,不许在学院里面谈恋爱。”
楚瑾万分尴尬,在说什么呀!
李陵清了清嗓子,也是尴尬,他看了一眼楚瑾,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楚瑾都还没有开口,徐司业已经开了口:“快走吧,以后要来摇光院,记得在门口登记!”
哼!他一会儿就去给那老头儿说,不能随随便便放天枢院的人进来。
敢在他的地盘挖墙脚,不要命了呀。
“徐夫人,你这么凶做什么?”
苗舍监都看不下去了,这么紧张,不会对自己的学生有个什么不贵意图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的时候,着实吓坏了苗舍监。
但看楚瑾,虽说不是那种倾国倾城之色,但眉目清朗,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也是精致的很。
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娇弱,楚瑾身上竟然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气质。
倒是别致。
“我怎么能不凶?”徐司业哼了一声,“再过半年,楚瑾就要和杜兴河选出来的学生比试了,要是被人勾走了,再成婚生子,我怎么办?我连裤衩子都要输掉了!”
苗舍监:“……”
楚瑾:“……”
好吧,你彻底赢了!
楚瑾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随手将怀里的药包丢给徐司业:“司业大人,那这个药包,是不是需要我这个伤员亲自动手来熬制?”
“不用的!”徐司业赶紧抱着药包,“你现在是我祖宗,我要为祖宗服务。”
苗舍监:“……”没脸看了!
那个气质冷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为人师表的徐司业死哪儿去了!
徐司业一走,苗舍监就颓败了坐在楚瑾的床边上,若有所思。
“苗舍监?”楚瑾用手指戳了戳苗舍监的胳膊,试探地问道:“你这是,暗恋我家司业大人吧?”
苗舍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你瞎说什么!”
“我可没有瞎说,我看的出来。”
苗舍监赶紧捂住自己臊红的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家司业大人,怎么会如此紧张他?而且,也不会这般照顾我。”
方才她都看在眼里,虽说苗舍监没有在鹤翁面前为她说一句好话,但在鹤翁说要将人关小黑屋子去的时候,苗舍监眼里透出来的担心是骗不了人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巴会骗人,眼睛却不会。
苗舍监敲了下楚瑾的脑门:“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懂?”
“我不小了。”
一具十六七岁的身体,住着二十多岁的灵魂,还是接触过高新产业的灵魂,怎么可能会小?
“是是是,都可以嫁人了。”苗舍监怅然若失,又握住楚瑾冰凉的手,“楚瑾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着急嫁人?徐司业那边……”
苗舍监叹了口气,权衡了几下,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其实他并不是滥赌,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也想证明自己的教学方式是对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医者,本来就不该在学院里面困着,如果没有实践和经验,就算放出去,也会医死人。死读书的人,并不能够准确地知道,病患的病灶到底在哪儿,只能根据书本上的知识来判断,这是杀人于无形。”
所以,就算他们现代的兽医学,都需要不断地进行解剖课,要准确无误地知道,动物的内部构造是什么回事。
更被说临床医学了。
那可是要读五年的超强学科!
苗舍监都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楚瑾才跟徐司业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能够清楚知道徐司业在想什么。
“放心吧,苗舍监,我不会轻易地离开的,至少我都要好好地跟着徐司业修行。”
楚瑾提起那串晶莹剔透的水晶铃铛:“他就我这么一个学生,我也不好让他输掉大裤衩子呀。”
“呵呵呵……也是。”苗舍监掩嘴轻笑,“我们得努力,不能让他输掉大裤衩子。”
门外的徐司业,感动万分。
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学生能够如此通透地知道他的想法。
医者,绝对不能够只晓得书本上的知识,出门也只是个半吊子大夫。
这些年,他一直在不断地证明自己,可老天爷偏生就像在和他作对似得,紧要关头,学生总是会有各种理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