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湛只觉得有股不寻常的气息,直冲脑门,让他还残存着的理智全都消散不见,唯有滔天巨怒。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在听到楚瑾生闷气的消息,他就过来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狼心狗肺。
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怀疑他。
“你们都下去,本王妃和王爷有话要单独说。”
楚瑾只觉得疲惫,她抱着牛西西,心思都沉了几分。
净月还想要劝劝,祁羽上来就将她给拉走了。
等一众人都散了之后,楚瑾才道:“王爷今日可是去过府都衙门。”
“去过。”
“可是在我跟着李陵去救人的时候?”
“是。”
“王爷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霍湛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楚瑾,等着她继续说。
只是楚瑾并没有如霍湛想的那样,继续开口。
良久,楚瑾蹲下身将牛西西放下来,看着牛西西跟着阿黄窝到了角落这才抬起头,叹了口气:“王爷觉得,我师父的死,是意外吗?”
“你怀疑本王?”
“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
“王爷若不想被人怀疑,那就请王爷找出凶手,以证清白。”
霍湛紧皱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想用激将法?”
楚瑾被看破了心思,也不再瞒着了:“除了王爷有法子,我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去府都衙门找凶手。”
“你这么肯定是府都衙门的人做的?”
“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也知道这毒是什么毒,只是我没有证据,我不能打草惊蛇。”
楚瑾看向牛西西,难道她要说,是牛西西告诉她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吗?
霍湛点了下头:“本王明白了,等过了明日,再查。”
“师父能不能瞑目就看王爷了。”
霍湛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是在为此事生闷气?”
楚瑾诧异地看着霍湛:“生闷气?我?”
她没有生气呀,她为什么生气?
霍湛好看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所以,他只是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被引过来的?
忽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楚瑾回过神来:“王爷这么晚了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问的好。”
霍湛背着手,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径自往楚瑾房间里面去。
“王爷做什么?”
“你叫我什么?”
“王、王爷呀。”
“很好。”
霍湛往床榻上一坐:“本王今夜在这儿就寝。”
“哈?!”
楚瑾皱起眉,看着屏风后面比较窄的空间,想了想,淡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朝院门口候着的净月道:“净月,王爷说要在这儿休息,你来伺候下。”
净月和阿木赶紧往这边小跑过来,两人狗腿地看着楚瑾:“真的吗?”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还以为刚刚那种低气压要延续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开了。
“净月,你去打水伺候王爷洗漱,阿木,你去抱两床被子来。”
阿木闷闷地想了想,要两床被子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按着楚瑾说的去办了。
等霍湛洗漱完了,阿木也将杯子抱着来了。
按着楚瑾的习惯,还生了个暖炉子过来。
做完这些,两人就出去了。
霍湛坐在床边,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只是当楚瑾从他身边将被子抱着麻利地在地上铺了一层,然后又愉快地将自己裹了一层之后,他才冷冷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呀。”楚瑾干脆地说道,“我知道,明天要去家宴,免得母妃乱说话,你放心吧,我这次绝对不会占你便宜了,不会梦游再爬上床了。”
楚瑾还记得上一次的糗事,尴尬的很。
烛火的跃动就在霍湛深邃到看不见底的眸子上布上一层金光闪闪。
一股邪火涌上来,正要发作,却听到楚瑾坦然的声音响起来:
“王爷,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替我将那个凶手绳之于法,为师父报仇。虽然师父没有手把手地教我什么,但也是他,让我在短短时间里面学到了什么叫大夫。不是会治病就是大夫,就是医生,要有医德,要有仁心。”
楚瑾翻了个身,眼睛里面有璀璨的东西在闪烁:“王爷,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也知道师父是中毒而死的,但我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拜托你了。”
霍湛冷着眉:“用得着本王的时候,就记着本王了?”
刚刚在府门口,是怎么将他丢下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的?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糊涂。
楚瑾想着,大约霍湛还记得在府外她用那种态度,也是服了个软:“不是这样的,只是方才事态从急,怕耽搁一会儿就没了一条命,所以我才和李陵一起走了的。”
“一条命,并本王还重要?”
“是。”
霍湛刚刚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
什么!
他居然比不过其他人?!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众生平等,师父常说不管是谁的命,都重要。”
“所以他才会从高高在上的一品御医跌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王爷不觉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对的吗?”
“这话,同本王说说就好。”
楚瑾正要说什么,门外却想起祁羽十万火急的声音:
“王爷,胡嬷嬷死了!”
楚瑾一下子弹起来了,纳尼!
不是严加看管的吗?
不是要留着性命的吗?
“本王知道了。”
出人意料的是,霍湛轻飘飘的声音和此前在地牢里面的那种凶狠样完全不同。
她转过头看着霍湛,霍湛已经躺下去了。
祁羽还在门外候着,却见屋子里面那昏暗的烛光一下子就灭了。
他愣了许久,转过身朝晖云摇摇头。
晖云立刻就明白了,安排了人去将胡嬷嬷的尸体处理了。
楚瑾不懂,还直挺挺地坐在地上,虽说垫了一床被子,但还是有些凉,她往暖炉旁边靠了靠,感受到了温暖之后,才缓缓地开口:“你不是说,要留着胡嬷嬷一条命吗?”
霍湛没有做声,楚瑾却又明白过来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是霍湛要留着胡嬷嬷的一条命,而是霍湛要给袁太妃留个大礼。
胡嬷嬷下毒害袁太妃,这是给袁太妃一个机会,不仅仅可以亲自动手除掉胡嬷嬷,还可以借由此次机会,狠狠地给皇后一个大耳刮子。
明日的家宴,才有好戏看。
皇家的争斗,真是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