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宁少就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一千两。
楚瑾皱起眉:“撞这画舫的人,是脑子被驴踢了?”
“那可不。”
宁少笑的很高兴,可跟着去又回来的伶人就哭丧着脸了。
楚瑾察觉到了猫腻:“你做什么?”
这厮,最喜欢做些损人的事。
“姐姐,公子将你卖了!”
伶人跪在地上,当下就哭了起来。
抱着琵琶的那位角儿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伶人赶紧上前去,将角儿给摇醒:“姐姐,姐姐……”
楚瑾怒斥:“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你这小丫头说话也不利索。”宁少哼了一声,“我哪有将人卖了,我只是说,让这位角儿给对面画舫的几位大爷唱一场新鲜的曲儿,倘若他们觉得满意,这一千两就给你们了。”
“倘若他们不满意呢?”
角儿这才刚刚被摇醒,就听到楚瑾再问。
三双眼睛就将宁少给看着,宁少慢吞吞地道:“不满意,就陪、睡呗,反正也是皮、肉生意。”
他说的风轻云淡,眼底满满都是狡黠。
“白白地赚一千两,以后的生活可有着落了。”
“无耻!”
楚瑾刚刚骂完,这边的角儿又晕了过去。
伶人哭的那叫一个雨打梨花:“姑娘,姑娘行行好,我家姐姐卖艺不卖身,怎么能够去陪……呜呜……”
“你太无耻了。”
楚瑾眯起眼睛,伸手就要去抢宁少手里的银票,宁少一个闪身,无赖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让我反口。”
“你是君子吗?你根本就是小人。”
“宁当真小人,莫作伪君子。”
“呸!”
这人的歪理怎么那么多!
“姑娘,救救我姐姐吧。”
伶人哭的妆容都花了,那角儿就像没了气息似得,躺在地上,眼睛突突地看着天花板,了无生气。
楚瑾也没法子呀,她哪儿去变得出一千两来。
角儿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宁少和楚瑾磕了个头:“承蒙公子、姑娘抬爱,青霞是断然唱不出他们满意的曲儿的,倘若他们执意要青霞陪,那青霞也只有自行了断,还望公子、姑娘成全。”
“简直就是恶魔!”
楚瑾气的直跺脚,只身就往外面走,可走到一半,就听到对面那些人的声音,微微皱了下眉,赶紧折了回来。
怎么会是他们?!
宁少挑眉:“怎么?”
“你管不着!”
楚瑾抬眼看了一眼还在哭的青霞:“你会作曲的哦?”
“会的。”
“你现在立刻作曲,我给你写个词儿。”
“哈?”
“别犹豫了,想陪、睡就在这儿发呆。”楚瑾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伶人,“笔墨给我准备。”
伶人迟疑了片刻,赶紧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去端了笔墨纸砚过来。
宁少眼角露出笑意,静静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他很好奇,楚瑾能够翻出什么花儿来。
楚瑾提着笔,脑子里面开始回忆当年背过最场的一首乐府诗,深吸了一口气,就开始落笔。
她奋笔疾书,虽然字有些丑了,但勉强还是能够看得下去的。
她这边刚刚将诗默写完,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促了。
楚瑾将那诗递给青霞:“你一会儿唱完,他们必定会找茬,你不要担心,只要将这诗递给其中一个叫长孙恒的人,就行了。”
“嗯?”
“什么都别问,只要去做。”
青霞胆怯地抱紧了自己的琵琶,点点头。
伶人赶紧扶着她往外走,宁少却是好奇地问道:“你短短时间写出来的,怎么就能够确保人家能唱得出来?”
“这种卖艺不卖身的,对音律精通的很,只要些的通俗易懂,没有不会唱的。”
宁少看着一千两银票:“那我可多谢你了。”
“人家的血汗钱你也有脸拿?真够冷血的。”
“血放出来,可不就冷了吗?”
楚瑾不想和这男人对话,每一次都是歪理。
宁少就靠着柱子,听着外面的曲调响起来,他很想知道,到底楚瑾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对面那些如同恶狼那般的纨绔子弟退开。
一千两,可肉疼了。
曲调徐徐而起,青霞的声音也幽幽传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一曲闭,河面一片寂静。
两艘画舫的船头挨得很近,近到一步就可以踩过来。
青霞眼底有担忧,这词儿很好,唱起来也是朗朗上口的,只是刚刚她在拨弄琵琶的时候,有些放不开,调子竟然有些配不上这词了。
“唱的好,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这些人根本是不打算放过她的。
青霞屏住了呼吸:“请问,谁是长孙恒?”
“咦?长孙公子,你认识?”
最中间的那人挑了下眉,他眉心还有些疼,刚刚喝了不少烈酒,又在画舫上吹了风正头疼的厉害。
“有人让我将这诗交给长孙公子。”
青霞双手将诗给奉上,恭恭敬敬的。
她知道长孙二字代表着什么。
这些人,她是惹不起的。
长孙恒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让人将诗给送了过来。
他刚刚一翻开,脸色忽地大变。
“公子,这诗有什么了不起的?”
身边的人往这边伸长了脖子,长孙恒却是将诗给覆上,皱起眉,只觉得头更疼了。
“回程。”
冷冷的两个字,让画舫上的那些公子哥心情登时就不好了。
“怎么就回程了呢!还没有玩尽兴呢!”
“我可是花了一千两的。”
“我连甜头都没有尝到。”
“这破歌也值得一千两?”
“一千两,到相府来拿?”
一句话,整个河面又陷入了平静。
撞上来的画舫,缓缓地往旁边驶了过去。
谁敢去相府拿银子呀。
画舫中,一行人都败了兴致,可谁都不敢再嚷嚷了。
长孙恒这才将诗给打开,狗爬似得字,最后的落款却是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