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浩看了一眼霍诚筠,一张年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宁骁。
旁人都说宁骁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的圣庙的祭司,就胡作非为。
他倒是要看看,宁骁是否真的敢乱来,竟然带了旁人入宫。
若是,那就算太后要保,都保不住了。
宁骁正要回话,楚瑾却是赶紧上前来,重重地在宁骁身边跪下:“参见皇上,卑职乃北衙禁军之下若卢诏狱里的仵作。”
“仵作?”拓跋浩看向宁骁,“你来赴宴,带个仵作做什么?”
莫非,是早就预想到有人会死?
宁骁脸色依旧很沉,他斜眼看了一眼楚瑾,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打算。
“回皇上,宁大人带卑职入宫,并不是要赴宴的,而是要查后宫的一桩奇事。”
“放肆!”
拓跋浩厉声道,他看向宁骁:“这就是你带来的人?要查朕后宫的事了?”
宁骁看向楚瑾,楚瑾依旧是埋着头。
“皇上切勿动怒,听小人一言。”
在场的一众人,全都为楚瑾捏了一把冷汗。
李陵的掌心都出汗了。
楚瑾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可以不进来的,就算进来探听了虚实也可以立刻离开的,可她偏不,反而是越发的激进。
激进?
“李先生,赶紧想想法子。”霍诚筠压低了声音道。
楚瑾这样,无异于是玩火自、焚。
万一触怒了北荛帝,这里距离南霜国可是千里迢迢,十七皇叔也是赶不来的。
当霍诚筠心里闪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已经输了。
“不用想法子,楚瑾自有法子。”
“嗯?”
霍诚筠才刚刚回过神,就听到跪在地上的楚瑾说道:
“皇上,宁大人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才会带着小人入宫的,只是因为这场宴席,大人不得不参加,又不能让小人独自一人行走,所以才会让小人在外面候着。”
拓跋浩看向宁骁,那张冷脸之上没有半分表情,也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楚瑾继续说道:“事关皇上后宫安危,也事关皇上的安危,宁大人此举实在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己?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迫不得己?朕的后宫,又有什么案子,需要被北衙禁军调个男人来查?”
拓跋浩坐正了姿势,冷冷地瞄了一眼宁骁。
就算宁骁找到了凤凰命格又如何,宁骁可以娶凤凰命格之人,他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不可以吗?
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实际上,却是明争暗斗。
他从小就是太子,见惯了风浪,也见多了人心,在这厚重的宫墙里,在那薄情的江湖中,他谁都不相信。
就算是至亲母后,他都不会全信。
“皇上误会宁大人了。”
楚瑾赶紧将太监的帽子揭下来,一头青丝散落下来的时候,整个殿中已然发出了“哎呀”的声音。
“没想到北衙禁军的仵作竟然是个女人?”
“怎么不是女人,我看她细皮嫩、肉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女人了。”
“你这说的可不是废话么,就算宁大人吃了雄心豹子,也不敢将男人往皇上的后宫送呀。”
“可不是么,这秽乱后宫的事,宁大人怎么会做?”
……
拓跋浩皱了下眉,看向宁骁:“是这样吗?”
宁骁现在已经被楚瑾的三言两语被逼到这个地步,若是否定,那就是欺君之罪。
好一招将计就计。
“是。”
楚瑾又继续说道:“皇上,小人可以检查下尸体吗?”
“既然你是仵作,检查尸体,难道不该是你的本分吗?”拓跋浩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总管太监:“刘公公,你就在这儿看着,有什么消息再来和朕细说。”
刘公公赶紧应了一声。
拓跋浩一走,整个殿中的气氛就要松动些了。
楚瑾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拓跋浩没有再怀疑,要是再多问几句,她都不敢保证会不会露出马脚。
“现在知道怕了?”
宁骁看向楚瑾,声音冷冷的:“你倒是胆子大。”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是你教的。”
“学的倒是挺快。”
楚瑾哼了一声,要是学不快,早就不知道死了八百年了。
宁骁往尸体的方向走了两步,却是回头:“你还在那做什么?”
“我腿软不行呀?”
最大的声音,说出最没骨气的话。
一旁候着的朝臣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宁大人带着的这个小仵作也挺可爱的。”
“不过一个姑娘家家的,当仵作是浪费了。”
“这姑娘,还是有些姿色的,怎么会当仵作,还不如找个良人嫁了。”
“嫁?能当仵作的,都是下三流的人物,只能当妾室咯。”
“妾室也很不错嘛,都说妻不如妾。”
……
话锋转的很厉害呀。
宁骁懒得听这些废话,往回走到楚瑾的跟前,一把拧起她的衣领,直接提着楚瑾往那尸体的方向走,吓得霍诚筠差点没当场站起来,幸好李陵按住了他。
“殿下,不要冲动。”
霍诚筠咬牙切齿,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呀,居然被宁骁提着走?!
李陵赶紧又道:“楚瑾这是在示弱,您不必担心。”
霍诚筠皱了下眉,想想也是。
楚瑾最拿手的就是扮猪吃老虎,早前的青兰、袁婉怡、胡嬷嬷等人,可不都是栽到了她手里么。
这一次,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我又欠她一个人情了。”
霍诚筠的声音颇为无奈。
他哀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已经被北衙禁军团团围住的楚瑾。
总归是还不清了吗?
“什么欠不欠的,殿下言重了,这只是身为属下应该做的。”李陵赶紧说道,“楚瑾是辟雍学院的学生,和我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殿下的前途而来,殿下好,我们就好,殿下成为皇帝,我们的修行之路也算是圆满完成,这只不过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修行罢了,殿下莫要多想。”
可千万不要多想。
霍诚筠苦笑:“如此这般,我又如何不多想?李先生,若是你遇上这样的女子,就不会动心吗?”
动心。
怎么可能不动心。
早就动心了。
但,不能表露嘛。
李陵呵呵一笑:“我也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但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殿下,您知道您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