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男人单手抄在西裤口袋中，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身后，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看起来孤独苍凉。
他辜负姜时念，也辜负了姜熙丞，强行介入他们母子的生活，却又以最残忍的方式决然抽身。
他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很无耻，但是，如果可以，他依然希望守在他们母子身边的人，是他。
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让寒凉的深冬带了丝丝暖意。
姜时念特意抽出时间从公司赶到民政局，车停在门口，她看着空荡萧条的马路，抬腕看了下时间。
下午，三点过一刻。
可是，唐遇寒依然没有出现。
姜时念皱起眉头，迟疑了好久，终于拨通唐遇寒的号码。
“念念？”电话那头的男人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嗓音听起来很沙很哑，但是语调却三分惊喜，七分意外。
从宿醉中醒来，他头很疼，连眼皮都沉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姜时念脸色微沉，语气淡漠疏离，没有什么温度，“唐遇寒，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三点在民政局见的吗？你怎么还没到？”
电话那端，唐遇寒面色一僵，默了半秒钟，才哑声道，“念念，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嗓音中带着恳切，姿态低到近乎乞求。
姜时念顿时冷笑出声，“唐遇寒，你在耍我吗？”
“没有。”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唐遇寒竟然语塞。
“我已经在民政局门口了，”姜时念顿了顿，淡淡接道，“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唐家别墅，卧室里，漆黑一片。
此刻，听着电话里传出的盲音，唐遇寒放下手机，翻身下床。
也许是宿醉的原因，他感觉头疼欲裂，整个人也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忍着身体的不适，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顿时便洒入卧室，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外面天色不错，但是花园里的树木却在摇曳，显然有风。
姜时念说她会一直等下去，这样大的风，吹久了只怕也会着凉。
唐遇寒转身去浴室，动作迅速地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开车出门。
等他赶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姜时念已经在冷风中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看到他，姜时念伸手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长发，率先开口，“证件带齐了吧？”
见她脸蛋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唐遇寒很想摸摸她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
他凝了她一眼，薄唇轻掀，艰难出声，“念念，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姜时念的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转身就往大门口走去，“麻烦你快点，再耽搁工作人员就下班了。”
唐遇寒望着她冰冷决绝的背影，长长呼了口气，他迈开长腿跟过去。
手续很简单，填写《申请离婚登记声明书》，再签个名，很快就完事了。
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难免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姜时念都选择视而不见。
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手续便都办齐了。
包中带过来的结婚证，已经换成离婚证。
姜时念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终于正眼看了下身侧的男人。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着一件深色大衣，看起来偏休闲。
他的眼底凝着血丝，下巴处也隐隐露出胡子的青渣，眉宇间也隐隐透出疲惫之色。
即使如此，配上他俊美绝伦的五官，周身有种颓然的性感与魅惑。
“唐先生，不管怎么样，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你愿意真心以待的女人。”姜时念抿了抿嘴角，对他露出很职业的微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走下台阶。
风似乎比刚刚更大了，她身后的长发被吹得轻舞飞扬。
唐遇寒看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拉开，心口处猛地一抽。
行动快过意识。
下一刻，他突然大步追过去，没走几步就在阶梯下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拦截她的去路。
“念念，”深冬的寒风中，男人的嗓音听起来孤寂又温柔，“真的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怎么，知道姜宝的身世后，唐先生对我也爱屋及乌了？不过，不需要。对于姜宝的事，你也可以继续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念念，这对姜宝不公平。”
“那你对我公平了吗？你不用担心姜宝，他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唐遇寒心脏狠狠一痛，“所以，我们只能到此结束？”
“感情是结束了，不过其他事未必结束。”姜时念淡淡笑了起来，是阳光下，她的笑容很明媚，却也很刺骨，“只不过以后再碰面，唐先生会以什么身份出场？是前夫？竞争对手？还是……敌人？”
男人抓在她腕上的手猛地僵住，看她的眼神有疼痛有矛盾有愧疚，还夹杂着她读不懂的暗色。
良久之后，他脸上浮起一抹颓然，抓着她的手指终于一根一根慢慢松开。
他动了动唇，同样也对她笑了一下，无力苍白，“念念，再见。”
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我们就不要说再见了，因为如果不是不得已，我真的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姜时念轻嗤一声，没有再看他，把目光投向别处。
鼻子发酸，心口阵痛，她垂着的眸底隐隐有雾气浮现。
不过，唐遇寒眼前突然一花，没有听出她声音中含着的轻微颤音。
男人脑袋很重，眼皮很沉，晕眩感席卷而来。
他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姜时念深呼一口气，绕过他大步离开，在抬脚的那个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她脚步未停，脊背挺得笔直。
唐遇寒看着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甩了下脑袋。
可是，头更晕了，伴随着炸裂般的疼痛。
从起床开始，头就一直很痛，四肢也酸痛无力。
如果不是怕姜时念久等，他真的不想出门。
就在姜时念发动引擎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
隔着车窗玻璃，姜时念眼睁睁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