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来得太匆忙,甚至连口罩都没有戴,只戴着一顶鸭舌帽。
尽管帽檐压得很低,但是姜时念依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帽檐下那张俊美的脸。
他下颚线绷得很紧,呼吸很凌乱,整个人周身也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姜时念冷淡地扯了下嘴角,“唐先生,你弄痛我了。”
唐遇寒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卸了几分力道,却又担心她会挣脱,没有完全放松。
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唐遇寒动了动唇,嗓音干涩沙哑,“念念,有什么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好吗?”
姜时念冷笑一声,神情寡淡绝情,“唐遇寒,我爸还在手术室里抢救,你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唐遇寒也知道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就算姜远达发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姜时念也会把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
他越解释,也许越适得其反。
唐遇寒睨着她,嗓音缓慢温和,“念念,我先陪去等你爸的消息好吗?”
提起姜远达,姜时念眼神更冷了,“唐遇寒,你最好祈祷我爸安然无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她并没有足以与他抗衡的能力,可是她却努力竖起全身的刺,撂下的狠话尖锐,让男人心痛。
“你别激动,别伤了自己,也别伤害孩子。”唐遇寒眼底带着心疼,低低哑哑道,“有什么事,等你爸手术结束了再说好吗?”
他每一句话都在征询她的意见,大概他这一辈子还没有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
唐遇寒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实,当听到姜宝告诉他,姜时念有可能怀孕的事实后,他是开心的,是欣喜的,他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出现得正是时候。
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他和姜时念之间的关系也会有转机。
可是心中的喜悦还未来得及绽开,就出事了。
谁能料到,姜远达会在他探望后突然发病?
原本他笃定姜时念不会伤害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五年前,她在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都坚持把姜宝生下来了。
所以,他坚信她狠不了心,也做不来这么残忍的事。
可是如今,看着她明明脆弱却故作坚强,明明心软却硬起心肠的样子,那种锥心蚀骨的痛感便席卷全身,火烧火燎着他的神经末梢。
“唐遇寒,你对当年的事不是一直耿耿于怀?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报仇吗?如果非要姜家人偿命你才甘心,那我把这个孩子的命赔给你,我们皆大欢喜!”
用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换他们所谓的皆大欢喜?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唐遇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阖了阖眼睛,他缓缓道,“念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命。”
姜时念的拳头紧了紧,冷嗤道,“是啊,唐少的手段可比直接一刀毙命高明多了。”
别人杀人见血,他诛心!
“念念,不管你怎么怪我怨我都可以,但是别伤害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你不会忍心拿掉他。”
当然喜欢,喜欢到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心都会疼到无以复加。
“可是,怎么办?”姜时念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两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
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这就是她的心声么?
唐遇寒猛地一震,无形之中,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割锯着他的神经,痛到他体无完肤。
是的,姜时念现在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而她肚子里又多了个让他束手就擒的理由。
这场仗,他已经彻底输了!
走廊上很安静,静到诡异。
就在这时,姜时念的手机忽然震响。
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姜时念怔了怔,随即迅速掏出电话,“妈,怎么样?我爸怎么样?”
“念念,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抢救及时,你爸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姜时念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一下子靠在旁边的墙上。
她眼眶发热,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太好了!我爸没事就好!”
唐遇寒听到她的话,悬在半空中的心脏也归位了,“念念,我扶你去伯父的病房吧。”
毕竟,姜远达在这个时候,不管出什么事,他都难辞其咎。
现在确定姜远达没事,他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
男人看了姜时念一眼,走上前想扶她。
姜时念直接避开他的手,眼神冷漠,语气更冷漠,“唐遇寒,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我爸面前出现。你今天差点害死他!”
唐遇寒脸色一变,心脏某处狠狠抽痛。
他沉默片刻,低低哑哑道,“我只送你到门口,我不进去。”
“怎么,是因为我肚子里怀了孩子,所以你现在开始对我百般忍让迁就了?”姜时念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语气凉薄,“可是唐遇寒,生不生这个孩子,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那股刺痛感一点点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延至四肢百骸。
那只被她避开的手僵在半空中,隐忍地收紧,指关节狠狠泛白。
唐遇寒漆黑的眼眸讳莫如深,就这么注视着她,没有立刻出声。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缓缓开腔,语调温和,“念念,你也说过你爸不能受任何刺激,如果他听到你因为他昏迷亲手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会作何感想?”
姜时念脊背一僵,牙齿扣着下唇几乎出血。她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警惕与戒备,咬着重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唐遇寒,你敢威胁我?你还是人吗?”
只要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让她误会,他也无所谓。
男人抬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嗓音低沉温柔,“只要孩子还好端端在你肚子里,我便什么也不会做。”
姜时念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唐遇寒,你以为威胁我就有用吗?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唐遇寒居高临下睨着她,眸底带着她读不懂的色调,“姜氏如今是什么状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想搞垮它,大概也不用费多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