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将油门一踩到底，“念念！我现在回医院！你有什么火冲我发！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我又不傻，怎么会伤害自己？既然我们姜家欠你一条人命，那我把欠你的命，赔给你。”姜时念轻轻笑了一下，鼻子一酸，视线顿时就模糊了，“唐遇寒，我已经决定的事，你以为你能拦得住？”
她也不想做一个坏妈妈，可是她更不想成为对孩子不负责任的失败妈妈。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没有信心能抚养好Ta。
所以，希望Ta能原谅她的自私和残忍！
孩子，对不起！
“念念！我求你！在我到医院之前，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他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语气近乎哀求。
呵！
姜时念在心里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唐遇寒，在我看来，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傻事就是爱上你！”
如果不是她太傻，被他利用欺骗，她爸爸怎么会病倒入院？
如果不是她犯蠢，自己送上门，姜氏怎么会陷入危机？
“念念！”唐遇寒握手机的指关节狠狠泛白，语气迫切，“你要打我骂我恨我都可以，不要牵连到孩子！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念念，我的错，不该由我们的孩子来承担后果！”
“谁说承担后果的是孩子？”Ta甚至还没有成形，什么也不知道，最后承担后果的只会是他们。
也许以后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想起这个孩子，这个即将被她终结生命的孩子，她的内心会为此受一辈子的煎熬。
也许唐遇寒偶尔也会想到，他曾经跟她有过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心底也会产生一丝的愧疚。
这就足够了。
她要惩罚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的愚蠢让姜氏陷入今天的危机！
听筒里，姜时念每多说一个字，唐遇寒的心脏就多一分疼痛。
无形中，仿佛有一根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血肉！
“念念！求你！我们见一面！等见面再说！”
“我不会等你，就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吧。”姜时念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掐断。
下一秒，眼睫扇动，有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滚落，带着灼人的温度。
姜时念抬手，飞快将脸颊边的眼泪拭去。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硬起心肠，一步步朝电梯口走去。
父亲的手术应该没那么快做完，与其束手无策地等待，不如去做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
她怕如果耽搁下去，她会心软，会犹豫。
为了不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她再次加快脚步。
她希望，此事过后，姜家与唐家那些曾经的恩怨也都能一笔勾销。
而她与唐遇寒之前，也能一刀两断！
十几分钟后，妇产科。
姜时念做完检查，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安静地等待着。
只是不知道她等待的是叫号的护士，还是另有其人。
身侧就是落地窗，外头阳光灿烂，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身上，却照不暖她冰冷的心。
姜时念觉得这里比别处要阴冷许多，即使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驱不散她心底的寒冷。
比起医院的其他地方，人流室前人烟稀少。
走廊上，除了她，就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女生。
那女生与她之间隔着一张椅子，似乎很紧张，手中捏着个饮料瓶，坐立不安。
见姜时念似乎很冷静，那个女生拿食指轻轻戳了她一下，跟她搭讪道，“姐姐，你看起来好漂亮好眼熟啊。你、也是来做无痛人流的吗？”
“嗯。”姜时念并不是很想说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说做无痛人流是不是真的不痛？我以前没有做过，这是第一次。”女生咬咬唇，满脸担忧的表情，“也不知道做完明天能不能恢复？我社会实践报告还没有写。”
原来还是个大学生。
姜时念终于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担忧，忍不住问道，“就你一个人？你男朋友没陪你一起来？”
女生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与失落，撇嘴道，“他跟父母去外地旅游了，没办法过来。姐姐你呢，你怎么也一个人？”
姜时念神情凝滞了一下，微微扯开嘴角，“我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女生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怀孕？”
“十一号，李雪然。”就在这时，有护士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这里。”女生从长椅上站起来，眼底依然有几分惶然不安。
她转头，看了姜时念一眼，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点勇气，“姐姐，我进去了哦。”
“好，加油。”姜时念给了她一记安心的微笑，目送她进了手术室。
很快，手术室的大门就关上了。
空荡的走廊上，只有姜时念一个人。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大门，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收成拳头，眼底有什么情绪在建构，却又很快坍塌。
在姜时念的眼睛里，这不仅是手术室的门，更像是通往地狱的门。
她在亲手将肚子里的小生命送进地狱的同时，也把自己送进了黑暗的地狱！
几分钟后，医院停车场。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跑车急急停住，车门打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驾驶室里走出来。
唐遇寒跟姜时念打过多电话后，一路飙车赶到医院。
他甩上车门，乘电梯上楼后，疾步往妇产科走去。
姜时念依然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等在走廊的长椅上。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闻着，觉得心里难受压抑得发慌，便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可是她的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手腕就被一只灼热到滚烫的大手一把抓住。
力道极大，大得几乎想将她的手骨生生捏碎一般。
在他抓住她的时候，姜时念就闻到那股熟悉又霸道，清冽又浓烈的男人气息。
她知道，是唐遇寒赶到了。
姜时念脚步被迫停住，缓缓转过脸朝男人望过去。
视线里，男人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应该是跑过来的。
唐遇寒气息急促，盯着她的黑眸带着血丝，眼神浓稠得几乎能滴出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