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方秋桃和程琳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好，把打好的行李拿到当院。
吃过早饭，许三的拖拉机就到了门外。
听到拖拉机的嘟嘟声，许芸摸摸程琳的头发，又摸摸方秋桃，眼圈就红了起来，“到城里你俩要好好做伴，互相照顾知道吗？”
“知道了妈！”程琳眼圈也红起来。
方秋桃从兜里掏出三百块块，递到许芸手里，“芸姨，这点钱您留着，现在我身上钱不多，只有这些，等过段时候矿上收钱了，我叫老六再送钱来。”
“这……还是你留着吧，我在家花不上，你跟琳琳出门在外的，手上多留点钱花。”许芸说着抹起眼泪来。
“妈，叫你拿着你就拿着，秋桃早把我俩的钱备出来了！”程琳接过拿拍到许芸手里，“您身体不好，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定要叫老六和大胖过来。”
许芸点点头，“不用担心我，我指定把自个照顾好。”
看着程琳和方秋桃坐上拖拉机，许芸捂着嘴低声哭起来。
许三一甩头顶一堆乱乱的卷毛，“芸姨，人俩就是上城里念书，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说你哭啥！”
许芸忙擦擦眼睛，“对，你看我这怎么还哭起来没完了！”
程琳狠瞪了许三一眼，“你以为个个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我又咋了！你俩上城里念书，过不几天国庆节一放假不就回来了！再说了，煤矿还定时往市里拉煤呢，芸姨要是想你俩了，我给她捎上看看你俩去不得了！”
“许三说的对，芸姨，你想我俩了往城里拉煤的时候就叫许三捎上你去看我俩！”方秋桃也说。
许三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好！”
“就是的，坐好喽！”许三一加油，拖拉机嘟嘟嘟往村外开去。
程琳看着许芸默默抹着眼泪回了院里。快到村口才说到，“秋桃，你忘了，我妈她家就在市里，她是不会去的！”
方秋桃一愣，她咋把这茬给忘了，当初许芸病的那么厉害都不愿意去市里，程文俊就说过，许芸是怕遇到市里的家人。
“三哥，先去趟机关食堂！”方秋桃贴近许三耳边喊到。
“都几点了还去机关食堂，我一会还得去拉砖和水泥呢！”许三不满地嘟哝。
“叫你去你就去！”方秋桃声音高了八度。
许三一扭头，方秋桃挑着眉毛，一双杏眼怒气冲冲，一缩脖清清嗓子，“去就去，你是老板你说的算！”
方秋桃抿嘴一笑，握握程琳的手，“别担心，先上机关食堂找趟范叔，他肯定能把芸姨照顾好。”
到了机关食堂，六点刚过，方秋桃直接去了锅炉房，老范正光着膀子一身臭汗往锅炉里添煤，见方秋桃进来连铲了两铲煤，把铲子一撂，抓起毛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来了！”
方秋桃点点头，“今天高中报名，我就是顺路过来一下。”
老范一愣，拿起旁边的背心套上，“有事说！”
“没啥事，我跟琳琳都上学了，芸姨那里您多费心！”
老范微微垂了下眼，“放心，隔三差五的我就过去！”
“那中，范叔你忙！”方秋桃抿嘴一笑，转身出了锅炉房。
刚刚老范崩着脸还是露出一丝羞涩，这些年他珍藏在心里对许芸的那份感情一定很深。
打机关食堂出来，一路进了市里，许三轻车熟路就到了市一中门口。
盯着学校的大铁门，方秋桃都呆住了。
拱形的铁门，油漆斑驳，上面几个脱了漆的大字，字字像在方秋桃的心头跳跃。
“报名的人还不少呢！”程琳跳下拖拉机，瞅着大门外涌挤的人群。
还不到八点，校门还没开就来了这么多人了！
方秋桃也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琳琳，是不是一会报上名，以后咱俩就在这上学了？”
程琳兴奋地点点头，“是呗，就是不知道咱俩能不能分到一个班，要是在一个班就好了！”
方秋桃拉着程琳的手，有些雀跃！
“没我啥事了吧，那我回了，还一堆事等我干呢！”许三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
程琳和方秋桃齐满眼嫌弃地看过来。
“走吧走吧！对了别忘了给芸姨报声平安！”方秋桃一甩手许三甩着一头卷毛开着拖拉机跑了。
“秋桃，咱们上前头看看去吧！”程琳兴奋地踮脚小跳。
方秋桃也想仔细看看学校的模样，俩人手拉手挤过人堆到了学校门口。
一中是市重点高中，每年全市范围里只招二百来名学生。
能来这里上学的都是各县乡镇的学霸，要不就是家里有后门的。
“秋桃，你看那栋应该就是咱们上课的地方了吧！”程琳指着一栋五层的灰色楼房说到。
“不知道啊！你看这大操场多大啊，还有那边那个房子，是不是体育教室啊！”方秋桃都觉得眼睛不够用的。
一进大门诺大的操场，北边是宽大的主席台，南边是并排的三栋楼房，中间就是程琳刚刚指的那栋五层的。
其余两栋稍矮些，是四层的，最西头还有一排三层的楼房。
两人正抓着铁门的栏杆向里张望，就见两个老师搬着张桌子往大门这边来了。
“来了来了，一会咱们就能报名了！”程琳激动地跳起来。
两个老师，一男一女，男的看模样四十来岁，三七分的头发梳的跟牛舔了一样，戴着个黑框眼睛，白衬衣，黑裤子，一双皮鞋擦得锃亮。
女老师二十七八，齐肩的披肩发，瓜子脸，大眼睛，一条咖啡色格子过膝连衣裙，黑色扣带皮鞋，大方又漂亮。
两人把桌子搬到门口，摆好椅子，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报名表，端坐在椅子上。
大门边上的值班室出来个拿着钥匙的大爷，冲两人点点头，“可以开门了吧！”
“开吧，就开小门！”男老师说到。
大爷拿着钥匙冲围过来的人挥挥手，“都别挤，排好队，一个一个进，管保今天都能报上名！”
程琳一看，拉着方秋桃就往小门处挤，方秋桃个头小紧紧跟在程琳身后，后面的人一窝蜂的挤过来，方秋桃被后头的人推的贴到了程琳背上。
“别挤了，没听人家说，今天都能报上嘛！”一声带着怒气的喊声传来。
方秋桃一抻头，缝隙里一张带着怒气的漂亮脸蛋，正瞪着她身前的程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