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窝在岑远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岑远浑身的肌肉绷的紧紧的，每一回冲撞都换来一声闷哼。
岑远不想让程随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更不想让程随看见冲撞结界时临安城尸山尸海的样子。
原来的仙气缥缈被磅礴的鬼气代替，不时从尸山中伸出几条胳膊像是要将二人拉入深渊。
选择了冲撞结界的那一刻，岑远就不能停，他只要一停下，冤魂就会将二人的灵魂扯入深渊，程随的灵魂日日都要受万鬼撕咬之苦。
岑远冲撞的一次比一次用力，受的伤一次比一次重，抱着程随的胳膊也松了几分。
程随不敢动，他怕自己一挣扎，岑远就倒了下去。
就如游子隐所说，西天八方长老坐阵，结界在不断加强，在岑远好不容易撞出一道裂缝时，就有佛文将结界修补至好。
岑远道：“阿随，你怕不怕？”
程随抱着岑远摇摇欲坠的身体，道：“不怕。”
岑远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我怕，我怕你离我而去，我怕你受万鬼撕咬之苦，我怕你疼，怕你痛，有关于你不好的，我都怕。”
程随哭的有些抽噎，他不想听岑远在这种时候还对自己这么深情，他一直认为岑远对自己这样好使有目的的，他宁愿岑远现在抛下自己走的越远越好。
岑远没有走，他将岑远放在虚空之中，以心血为契，为程随摆了一个小的结界阵法，最后看了一眼程随，自己沉入了万鬼之地。
“不！”
程随被结界束缚，眼睁睁看着岑远被数条鬼手缠住，拖入了那满目的尸海当中。
岑远很快就被吞没，那断肢不知餍足地向上伸展，程随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九世被食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怖，岑远只给他留下一句话，“若要以身饲魂，我情愿这个人是我，为你换一次逃生机会，结界若是打开，不要回头，一直向前，我在你身后护着你。”
程随撕心裂肺地哭喊，下方尸块发出满足的大笑，一阵血雾从将尸块弹开，直冲结界，硬是将结界冲开了一条裂缝。
程随看了看结界，那血雾是谁身上的不言而喻，两行血泪从程随眼里流出，顺着下巴低落在岑远设的阵法上。
程随只感觉自己心中暴虐四溢，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流入了四肢百骸，竟是破了岑远设的结界。
程随闭上眼睛，没有御剑也没有使用灵力，却是站在虚空中如履平地。
那股暴虐的力量剥夺了程随身体的控制权，程随自愿将身体交给了魔。
程随听见自己说：“我名程随，为千魂之主，万鬼之王，尔等吞我所爱，便悉数陪葬，永不超生，神佛不得度。至此，临安为界，万鬼窟城，尔等皆为鬼厉，生生世世。”
话音一落，万鬼哭嚎，似是在哭泣求饶，更有断肢讨好地将浑身布满鲜血的岑远托起。
程随冷眼看这怨鬼哭诉，将岑远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岑远气息已经很淡，失血过多让这人看起来纸一样的白，甚至白的有些透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程随想也没想，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一条血线，为岑远度血。
程随的血都快要流干了，岑远才抬了抬眼皮，程随嘟囔一句，“你可真能吃，你随爷的血都要被你喝干了，随爷的命迟早要交代在你这个小妖精身上。”
说罢，程随就晕倒在了眼前的小妖精身上。
小妖精全身都是放血过后的伤口，虚弱的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却还是挣扎着牵住了程随的手，叹道：“你这是何苦。”
四周野鬼冤魂不敢靠近二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发出悲鸣，饶是如此，程随身上还是传来一股吸力，将四周的鬼物自发地吸收补充自身。
岑远看着程随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程随吸收完一大半的鬼物之后，天色骤暗，黑的不见五指，无星无月，临安已然成了一座鬼城。
四周结界摇摇欲坠，终于在鬼气的侵蚀下四分五裂，岑远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叹道：“也罢，一起入地狱又如何。”便在鬼物的维护下抱着程随沉沉睡去。
程随醒来只感觉浑身充盈着力量，岑远笑意盈盈地瞅着自己，老脸突然一红，道：“你随爷长得是好看，你也不用这样眼睛都不眨地瞅着你随爷吧。”
岑远爱怜地抚着程随的发丝，眼睛还是舍不得从程随身上离开，道：“真相将你吞吃入腹，咱们合为一体。”
程随假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怕是要和你随爷死在这鬼城了。”
岑远道：“结界已经散了，去圣贤庄，迟了怕是多生变故。”
程随当然没有意见，他是被岑远那么一出整怕了，现在看岑远面色除了有些苍白再没多大的毛病之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便开始秋后算账，“老不死的你行啊你，竟然打算丢下你随爷自己去玩命，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啊。”
知道程随被吓得不清，自己被鬼手缠住时候程随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他心疼的恨不得再爬上去，便轻轻拥住程随示软，“以后再不会将阿随一人丢下了。”
程随横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
岑远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真的，你赶我都赶不走了，不过阿随可不能嫌弃我以后贪生怕死。”
程随大度地摆摆手拍拍屁股站起来，“没事，你随爷多厉害啊，有随爷护着，哪用的着死啊。”
岑远也跟着站了起来像只大狗似的晃着尾巴跟上程随，问道：“阿随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程随理所当然道：“圣贤庄啊。”
岑远将程随揽住换了个方向，“这里才是去圣贤庄的地方，圣贤庄在南，你为何要向北走？”
程随有些轻微地尴尬，故作镇定道：“随爷知道，这不是考考你看你有没有被放血放坏了脑子嘛。”
程随乐的自欺欺人，岑远也不拆穿他，只是走快了几步给程随带路。
两人的脚程很快，因为体内真气不足皆没有御剑，连符咒都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