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游子隐一总结,这便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小和尚没犹豫,小姑娘心里对他十分感激,态度也比方才真诚了不少,想重新拉上小和尚的手,却刚伸到空中,又好似不甘心地垂了下去。
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游子隐的眸光暗了暗,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了两个小萝卜头酸气冲天。
而小和尚捻着佛祖,虽然腿短,但是步伐却走的极为稳当,小姑娘突然道:“小哥哥,你娶了我吧。”
小和尚和游子隐惊呆了,现在的姑娘家,都这么开放了吗?
看见小和尚眼里的震惊,小姑娘就不明白了,“小哥哥,我长得不好看吗?”
小和尚摇摇头,“小施主自然是好看的。”
小姑娘这才重新绽放了笑脸,“那小哥哥,你娶了我吧?”
面对这样的要求,小和尚震惊的神色很快掠过,便是不动如山了,“出家人不念红尘,小施主还是不要乱说了,恐怕是要污了你的清白了。”
小姑娘这才怯懦着又道:“可是,娶了我小哥哥就不用被阿爹卖到其他地方了,阿娘说,因为是一家人,阿爹才不会卖了我,要是你娶了我,咱们就变成一家人了,你就会安全了。”
小和尚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愧了几分,原来是为了自己好,赫然了一会儿,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人固有一死,小僧不能因为自己就污了姑娘的清白。”
那就为了人家的娘亲能吃上馒头将自己推进虎口,游子隐在心里为他补上这么几句。
他从前一直嫉妒,岑远能世世伴在小和尚的身边,那滋味一定是奇妙异常,为了亲子品尝一下那种深入灵魂的甘美,甚至不惜略施小计让岑远来不了,自己钻了空子,没想到,却是要面临这样让人操心的局面。
很快,游子隐便没有心思多想了,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两个小萝卜头已经准备相携着进去了。
小和尚的修为尚浅,看不到那村子里冒出来的鬼气,也感受不到周围包裹着的浓浓的死气。
游子隐的心里却是一惊,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村落,鬼气竟然这么深。
因着这一份缘故,他再看那个姑娘时,却觉得十分不对劲起来。
那姑娘的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哪怕是与小和尚侧头说话,她的身子也一定是跟着侧过来,好像天生不会动一样。
游子隐想要出声提醒一二,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小和尚已经跟着那个姑娘,走进了浓浓的死气当中。
在小和尚看来,只是有些疑惑,为何天是灰的,在游子隐看来,却是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死气,像海浪一样翻滚奔腾,其中还夹杂着婴孩的啼哭。
游子隐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与小和尚之间的距离,而小和尚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村子有些诡异。
“小哥哥,我们到了。”
小姑娘拉着他在一处院落停下,小和尚打眼瞅了一下,发现这个院落已经是破败的不行了,有半面门墙都坍塌了下来,像是久久无人居住被废弃的一般。
掩去了眼睛里的诧异,小和尚点了点头,小姑娘在墙角听了一会儿,立刻就笑了起来,道:“小哥哥快和我进去吧,阿娘在唤我呢。”
小和尚也附耳过去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只有呜呜的风声,刺的人耳朵有些不舒服。
他的手突然被拉了起来,一路上都有些颓唐的姑娘此刻显得有些兴奋,拉着他的手就向院内走去。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肉的味道,熏得人直发呕,小和尚的脸揪成一团,显然是不好受。
再反观小姑娘,像是什么都闻不到一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小和尚忍着心底的不适跟着小姑娘走进屋子,屋子里已经不能萧瑟来形容了。
房屋的墙角搁置着一张床,床上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发青的女人,头发散乱着,身上发出阵阵腐味。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个女人的头颅,堪堪挂在脖子上,只有前颈上挂着的薄薄的肉皮维系着。
小和尚感觉头皮直发麻,一双脚是怎么也迈不动了,饶是他再镇定,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
小姑娘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凑到女人跟前,像所有跟娘亲撒娇的女孩一样,将整个人塞在女人的怀里,道:“阿娘,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一个好人,我将他带来了,阿娘你看一眼好吗?”
那女人的头颅晃动了几下,小和尚都害怕她在晃动时将那一层皮给晃断,十分进展地盯着那个女人看。
盯了老半天才放心下来,那点儿皮虽然薄的不行,却好似十分有弹性,一时半会儿是晃不掉的。
谁知道,那小姑娘却突然哭了起来,“阿娘不要赶小哥哥走好吗?小哥哥是个好人,就让小哥哥留下来吧。”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急迫的恳求,一会儿望着自己的阿娘,一会儿又望着小和尚。
就这般犹豫了许久,像是突然丧气了一般,咬着唇瓣道:“我听阿娘的话,将小哥哥送走,阿娘不要恼我。”
小和尚是不知道二人怎样交谈的,只觉得这地方诡异的不行,这一世是他第一次入世,从没见过山下的世界,就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山下的人都是这样的。
便诡异地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反而扯出了一个笑容,小姑娘盯着小和尚看了一眼,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毫无征兆地滚落了下来,道:“小哥哥,我舍不得你。”
小和尚不知道这句突然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就见小姑娘猛地冲过来拉住自己的手,“糟了,阿爹要回来了,小哥哥你快先躲起来。”
小和尚环顾了一下四周,空空荡荡的,连个盛水的瓮都没有,往哪儿躲。
他的这番动作,在小姑娘看来,却是要与自己共同进退了,小姑娘登时就被感动了一把,用力握住小和尚的手,道:“我和小哥哥,一起面对!”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在说什么,小和尚还是坚定的“嗯”了一声,这也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入世了吧。
从大门外面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大肚子男人,浑身酒气冲天,配上那股腐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觉。
看见男人进来,小姑娘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
可男人的心思显然不是小姑娘的身上,反而是两眼放光地盯着小和尚,满脸的肥肉都抖了起来,搓着手道:“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可惜是个秃子,影响价钱。”
小和尚没有错过男人语气中的遗憾之意,小姑娘颤着声叫了一句,“小哥哥。”
那句“你跑吧”在嗓子眼里滚动里几个来回,还是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何,她看着这个眉眼如画的人,就想让他一直陪着自己。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女子,开阖了几下唇瓣,无声道:“阿娘,对不起。”
那个女人的脑袋左右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小姑娘吓的不行,哭着扑到女人身上,却是用瘦小的身躯将女人挡了个严实。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发亮的匕首,小姑娘连忙跪在床上求饶,“阿爹饶了阿娘吧,阿娘的头已经快要掉了。”
这句话本该是让人十分惊悚的,可是小和尚却没有半点惊悚的自觉,看起来淡定的不得了。
见男人丝毫不在意小姑娘的求饶,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着男人道:“阿弥陀佛,还望施主放下手中的屠刀。”
男人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小和尚,冷笑着道:“原来是个秃驴,你这小娃娃胆子倒是大,难不成是个傻的?连害怕都不会?”
小和尚的神色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他心里也纳闷极了,这人间事怎么与自己在寺里听到的没有一处相同的。
想不通的事他便不想了,专心应付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