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一个劲儿的跟游子隐骚情,不时地自己夸夸自己,“哎呦,你说这是打哪儿来的俊俏阿郎啊,真俊。”
那笑容太过晃眼,稍微抚平了游子隐心中的戾气。
“随公子,要出发了。”
阿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程随正将骨扇拿出来,端的是一派的公子风流。
不仅是阿箬红了脸,连随后而来的阿黎都被晃了一下,程随用骨扇轻轻敲打了一下阿箬的额头,“怎么就不敲门呢,吓你随爷一跳。”
游子隐捉住了程随的手,阿箬有些遗憾,若是程随用手指敲她的额头便好了。
程随的手指节修长,如挺直的竹竿一般,跟他的人一样好看。
陈管家看了一眼程随,只是神色顿了顿便立刻恢复如常,道:“城主已在扶摇备下酒席,大人请随我过来吧。”
门口早已停下了两辆马车,无论是做工还是配饰,都极尽奢华。
马车周围已经拥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城主府的哪个小姐出行,竟是这么大的派头。
各各都好奇地向城主府张望,只见先出来的是两个笑容燕燕的少女,各有风情,姿态娇憨。
随后的是城主府主事的管家,那管家恭恭敬敬地又将两名男子给迎了出来。
一黑一白,风光霁月,站在一处是无比的赏心悦目,一众少女芳心顿起。
有胆子大点儿的,将绢花冲着二人抛了过去。
程随接到一个白色绣着劲竹的绢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阿箬皱着鼻子道:“这绢花好香啊。”
程随倒是闻不到,那女子见自己的绢花被程随捏在手里,紧张的两个手拽着袖子,期盼的看着程随。
没想到对方就只是闻了闻,一个姑娘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风光霁月的公子就毫不在意地将绢花丢掉了。
黑衣的公子还拿出手帕,将白衣公子捏过绢花的手擦了擦,似乎是那双好看的手拿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阿箬挑衅地向扔绢花的姑娘看了一眼,那姑娘便是失落地低下了头。
陈管家笑了笑自己小姐女儿家的心思,便将程随和游子隐迎上马车。
程随皱皱眉头,陈管家心里顿时没谱了,他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到这尊大佛了。
却没想到程随说道:“初来青城,还是走两步吧,马车还是不必了。”
陈管家本欲劝一下,阿箬便撒娇似的拉着陈管家的袖子道:“父亲都说了,他等多久都是可以的。”
阿黎也说道:“想来随公子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陈管家只好答应,游子隐也乐得见他高兴。
在游子隐的记忆里,程随就很少在哪个城中闲逛过,如今正是个少年,也该有些少年的稚气的心性。
果然,程随就像是刚出窝的狼崽子,对什么东西都有兴趣。
阿箬眼睛发亮地跟在少年的后头,不知道是看少年手里的东西,还是在看少年。
游子隐不高兴地时候,便找个由头将程随拘在自己的怀里,看的陈管家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城主临行前特地对于阿箬的事情对他耳提面命过,可如今小姐的做派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阿箬浑然不觉,只有阿黎偶尔能多嘴两句,阿箬也笑嘻嘻的不恼,却尽量避开阿黎的话题,可对着程随的黏糊劲儿,一点儿也过不去。
程随在游子隐的嘴里塞了两个酸到牙疼的糖葫芦之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陈管家,“陈管家啊,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也不娶个妻子。”
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私事好奇,陈管家还是实话实说,“我毕竟是城主的家仆,以后的子孙都是要入了城主府的家仆名单的。城主对我虽好,可我总希望我的子女,能摆脱了这种身份的。”
阿箬马上反驳道:“陈管家您才不是家仆,您是阿娘的亲人,阿娘都说了,若是陈管家肯娶亲,便给陈管家置办一些田地,让陈管家离开城主府,自己去干一番事业,自己做主人。”
陈管家看着阿箬的眼神中尽是疼爱和欣慰,笑的眼上的细褶都出来了,“可城主和夫人对我恩德实在是太大,我是说什么都不能离开城主府的。”
阿箬也不嫌酸似的,咬下一颗糖葫芦,道:“那陈管家的子女可以离开啊,他们幼时可以在城主府学字,上课,长大了便可以自己出去安家立户了。”
阿黎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糖渣子,笑道:“陈管家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阿箬你不要撒娇。”
阿箬“哦”了一声,便又将视线黏在了程随的身上。
程随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又问道:“陈思他们夫妻对你很好吧,才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的对他们。”
陈管家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是啊,城主和夫人的恩情,我是怎么样也报答不了的。”
程随又问:“是什么样的恩情呢?”
陈管家的神色一顿,他总觉着这少年话里有话,可是再看少年的面容,宛若懵懂稚子,不像是套话,就像是平常唠嗑的。
可原先那段经历实在是太难以启齿,更何况,两位小姐还在。
程随笑了笑,道:“你瞧我,陈思其实给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来着,我这张嘴,一闲下来就想找人唠嗑,陈管家千万别怪我。”
陈管家苦笑着道:“哪里哪里。”
他现在也大概能看清,魔教教主跟前的,都是七窍玲珑心了。
程随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会为你报仇的。”
陈管家猛的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随,若不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便要当场下跪磕头了。
程随似乎是十分看不惯他这个样子,道:“瞅你那样子,随爷我就是顺手而已,有那想哭的功夫,不如带随爷我去他家门口溜一圈。”
陈管家连忙称是,只是阿箬不明白,围着陈管家问道:“陈管家,报什么仇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去揍他个落花流水。”
看见陈管家的神色激动,阿黎连忙拉着阿箬,道:“虽然不知道父亲和陈管家瞒着我们什么事情,不过陈管家一定要相信,无论何时,娘亲和我们姐妹都是站在陈管家这一边的。”
陈管家感动极了,偷偷地转过身抹了两把眼泪,程随颇显嘚瑟地瞅了一眼游子隐,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看到没,动脑子,跟你随爷学着点。”
游子隐点了点脑袋,程随还仔细看了看,确定了不像是敷衍才作罢。
陈管家缓了一下心绪,便道:“城中的势力是一分为二的,城主是人心所向,可总有一些人拥护着黄家,南边是城主府,正北边就是黄家的宅子,若是要先去黄家再去扶摇,就耽误太多时间了。今日倒是不必先去黄家,听说黄家也是在扶摇设宴的。”
程随挑了挑眉,用手里的骨扇挑了挑游子隐的下巴,轻佻道:“这位公子,可愿许君一场醉?”
游子隐不必说,自是愿意的。
程随爽然一笑,道:“陈管家,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