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儿看隔壁的二傻子似的看了曲向阳一眼,他现在没工夫去管曲向阳那狗东西怎么想的,他现在只担心程随,在心脏少了一块的情况下能不能撑得住。
程随的情况并不好过,他的意识深陷于黑暗,好像魂体出窍一般,在黑暗中行走着。
四周有碎片一般的东西微微闪着光亮,他本能地朝着光源走去,只要一靠近,灵魂便是被撕扯一般地疼痛。
程随被这股要窒息地痛意激的像一只溺水的羔羊一般大口地喘着气儿。
那光亮越是不让程随靠近,程随便越要去看。
等程随到达光亮处,自己的灵魂也已经虚弱不敢,几乎成了缥缈的状态。
程随整了整呼吸,将手放在碎片上,原以为的疼痛并没有来,那团光反而十分包容地覆上了程随的手,像是讨好一般滋养着程随的魂魄。
程随仔细盯着那团光亮看,光亮略微羞涩地跳动了两下,隐约能看出是一朵莲花的形状。
那莲花上的气息太过熟悉,岑远给他的熟悉,刻在了程随的骨子里,灵台里,抹不去,也不能消失。
程随像被那团光亮灼烧了一般抽回自己的手,那朵小莲花委屈地黯淡了几分,不甘愿程随就此离开,跳动地想要靠近程随,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隔了开来。
这是程随的灵台,没有金丹,就没有光。
在灵台之上,金丹就如阳光,程随的灵台,没有光的照射,只有星星点点的小莲花闪着微弱的光芒,微弱到要被片黑暗吞噬。
程随想,这应该是双修过后最直接的效果,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可是在现在的局面看来,不免有些可笑至极。
程随的灵台好像广阔无垠,他在其中摸索着前进,也迟迟没有找到尽头。
直到灵台之间突然鬼气四溢,将广阔无垠的地仗瞬间填充地满满当当。
这鬼气太过霸道,不停地从外界涌进来,怒吼哀鸣,程随的魂魄被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灵台给鬼气抢占,哀鸣声一片,程随整个人都疼的快要爆裂开来,却一直咬牙死撑着。
牙床被咬的咯咯作响,快要松动之时胸腔才涌上一些暖意,程随长舒了一口气,离体的心脏快要回来了。
再回来时,程随便不算是人。
可那心脏半路被人截了胡,心脏虽不在体内,可那痛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心脏的痛可以流经到四肢百骸,可以让死人疼活。
程随在黑气作成的茧里痛呼,与哀鸣声融为一体,黑茧破开,程随飞身而出,抓起自己的心脏恶狠狠地塞入自己空荡荡的胸腔。
一丝丝的黑气不断地在经脉中穿梭,所到之处,经脉皆是修复完好,却留下细细密密针扎一样的疼痛。
程随将猩红的双眸睁开,天地已是一片灰暗,万鬼来朝之时,阳间便是活人之墓。
程随有如神抵,飘然与空中,与此同时,西天的罗汉大阵已成。
“尔等蝼蚁,也欲与本座抗衡?”程随抬了抬眼皮,经过黑气魂灵的修复,眼睛已能微微视物,不过是猩红一片罢了。
“你这邪祟,害我儿性命不说,如今还想将我圣贤一并害了不成?”
阳明子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骨扇从程随的袖中飞出,顺便变大,白色的扇面被黑气环绕,中间的随字像是饮足了鲜血泛着润泽。
骨扇以绝对的压迫之姿对着江湖众人,只要阳明子再多说一句话,骨扇便会压迫而下,将众人碾碎成渣。
曲向阳十分识时务道:“阳老哥啊,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刚才我折辱贤侄时你也没出声反对,可见,杀害贤侄,你也是帮凶啊。”
阳明子被曲向阳的话刺激地激烈地咳嗽了起来,程随却是撇了众人一眼,视线在乱剑堆里搜寻。
一片白色的衣角浸染着血色随着风动了动,程随的眼睛一紧,刚要附身接近,从衣角开始,便开出了大把大把的莲花,洁净中带着血色。
见状,阳明子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喃喃道:“岑远,你将老夫骗的好苦。”
曲向阳则是一手指着大片的莲花,惊叫道:“妖物,妖物!这圣贤庄的公子,竟是妖物!”
阳明子却是朗声道:“圣贤庄阳阙,侮辱师门,败坏清誉,今在此除名,生不能进圣贤,死不能入坟冢,圣贤庄弟子门生若心有不忿,便随他一起。”
圣贤庄的弟子们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尸体会变成莲花,那莲花看着妖异非常,像是要将人的魂魄都给吸走才对。
那莲花一点都不像阳阙,程随抬手一挥,黑色的火焰瞬间将莲花吞噬,一点痕迹都不留。
程三儿和苏欢喜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他们也不只道在阳阙的尸身上为何会开出大片的花儿来。
阳明子的脸也像是被黑色火焰燃烧的莲花,迅速地衰败,“程随,我儿一命,换你一命,不过分吧,”
程随却是笑了,“他让我好好活着,我便做他的活人冢,若是谁想要我的性命,那也要掂量掂量你们是否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阳明子又道:“你本就为邪祟,不容于世,如今却还这样执迷不悟,到头来也只会害了你自己啊。”
程随指着阳明子,似是要将他那张伪善的面皮剖开,“圣贤庄的老头子,你随爷就且问你,自从来到圣贤,随爷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阳明子道:“不曾。”
“你随爷可伤过圣贤弟子?”
“不曾。”
“那你随爷凭什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邪祟?”
阳明子像是长者待不争气的晚辈那样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可那石台县十万余人,却都是折在了你的手下。”
程随的神色有些悲怆,道:“那好,随爷问你,可有人亲眼见过我将石台县屠杀干净,又可有人亲耳听到我说过,石台县是被我屠至干净的。”
“不曾。”
“那我为何会成为你们口中的邪祟,不做恶事却还要被你们喊打喊杀?”
阳明子的眼神快速地闪过一丝歉疚,却又是硬了声音道:“你是鬼母所生,邪柳所护,从生下的那一刻,你便是错了。”
程随仰天大笑了起来,直笑的眼角都开始发酸,“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替天行道,简直可笑!”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