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阙？雀儿啊？”程随试探着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雀儿？你回我一声，随爷带你离开这里。”程随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依然没有得到阳阙的回应。
阳明子灰败着脸色，佝偻了起来，一下子就老了许多，有气无力地道：“阳阙他死了，他坚持要护你这魔头，死无葬身之地。他死后，不入祖坟，不得立坟冢，名号不得留于圣贤，这一切，皆是因为你！”
程随疯了一样大吼了几声，像是凤凰泣血的悲鸣，又哭又笑了一会，突然道：“那我便好好活着，当他的坟冢！而你们，皆为坟头野草，今日，你们必须死。”
程随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的力气，将绳索挣脱开来，五指握成爪抓向自己的心脏，一字一句道：“吾为幽间之主，万鬼之王，今日以魂灵献祭，愿以时时受万鬼嗜咬之苦，换万魂来朝，令你幽间百鬼臣服，杀尽天下刍狗！”
话音落下之时，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从程随的胸腔带着血丝飘浮了出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那心脏托起。
心脏被浓郁的黑气包裹着，起初还有血色，在最后一丝血色被黑色吞噬之后，程随也被黑气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蛹。
“不，不能让他们合在一起，西天众位佛祖，快想想办法！”
迦叶一直冷眼旁观，眉目依然慈祥和善，却是有种诡异的残忍，“阿弥陀福，一切皆是命数，如今只能尽西天之力，护众位施主性命无虞。不过经此一站，我西天定会元气大伤，还请诸位施主放下嫌隙，休养生息之后一同应对圣子魔化之局。”
众人此刻也不敢有意见了，程随的样子已经是入魔已深，看西天的样子，八成是对付不了了，西天都对付不了的人物，除了寻求庇护之外没有他法。
如今除了连连称是，也不敢有其他的言语。
程随还在蛹中吸收着黑气，外头已经摆好了架势，程三儿和苏欢喜这才混乱解开了禁锢，如两尊大神一般护在程随左右。
曲向阳尖利着声音道：“程不爽，苏欢喜，你们确定要与妖魔为伍，与天下为敌吗？”
程三儿松了松被禁锢地发红地手腕，冷冷地笑了，“曲阳老儿，你好大的脸啊，我欢喜门一向被你正道称作妖邪，喊打喊杀那么多年，哪一日不是与天下为敌，如今来说这冠冕堂皇的话，不觉你们脸上臊的红吗？”
曲向阳的脸气的鼓了几下，便把圣贤庄主阳明子给推了出去，“阳老哥啊，这阳阙贤侄素日与这欢喜教交好，如今贤侄已故，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至交好友误入歧途啊。”
要说这曲向阳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就连程三都忍不住咂舌了起来。
阳明子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曲向阳了，反而是阳绫哭着道：“你怎么能这样呢？哥哥是被你逼死的，你如今又来如此羞辱哥哥，还好意思让我圣贤庄听你的话。”
阳绫是真的委屈，谁知道曲向阳不休不恼，依然辩解道：“贤侄女这就说错话了，我本意是试探贤侄，逼迫贤侄退路，我也是没有想到贤侄这么倔强啊。”
这一番不要脸说辞下来，圣贤庄人人义愤填膺，却是被阳明子压了下来。
阳绫的长鞭已经握在了手上，却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吸引了视线。
阳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颗再熟悉不过的脑袋，就是那颗脑袋，诱她误入了深渊。
曲向阳亲昵地冲那脑袋招了招手，那脑袋便是稳稳当当地跳上了曲向阳的手掌心，被曲向阳托举着。
阳绫面露不忿，却不敢在那颗脑袋跟前造次，那颗脑袋给自己的警告，仿佛就在昨天，一直盘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曲阳老贼，我看邪魔歪道地分明是你这老贼吧，如今在这贼喊抓贼是干什么？”
曲向阳的表情扭曲了几分，颇为怜爱地抚了抚手掌中心的头颅，像是对爱人间的低喃一般轻声说着，“怎的现在才回来。”
那颗头颅没有答话，两只眼睛黑洞洞地瞅着程随的方向。
包裹着程随的那团黑气与程随的心脏越靠越近，眼看着快要融合的时候，那颗虎视眈眈的头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跃至程随的心脏，上去就是一口。
将那心脏咬出了一个缺口，那颗头颅这才满意地咂咂嘴，准备退回去的时候，被苏欢喜用剑挡下，程三儿厉声道：“吐出来。”
那颗头颅像是泄愤般将心脏狠狠咀嚼了几口，牙缝里还隐约能看到带着黑气的血肉。
程三儿看那颗头颅的眼神带着厌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那颗头颅也不甘示弱地回望着程三儿，眼神里是深可见骨的恨意。
程三儿扯开了唇角笑道：“你如今也就这点儿出息了，除了伤害骨肉至亲，你还有屁的本事。若是不想让老子一剑将你的脑袋捅个对穿，便滚远远的！”
那颗头颅发出一声怪叫，便滚到了曲向阳的脚边，竟然颇有些落寞之姿。
迦叶叹了一口气，道：“此等邪物，施主还是少沾染为好。”
迦叶的话曲向阳并未放在心上，这个邪物给予他的实在是太多了，从来处处低人一等，处处见人要弯腰赔笑。
如今有了这物件，事事出尽风头不说，眼界也是开阔了不少。
若没有这物件，他竟不知自己还能如此睥睨万物，西天，不过就是一群披着佛衣的恶徒，圣贤，也不过就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只有自己，只有曲阳，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哪里是邪祟，这可是自己的运道之物啊。
想到这里，曲向阳对这颗脑袋更加和蔼亲善了，甚至在脑袋骨碌过来时亲子弯腰抱起了它，“怎么样，吃的可饱？”
脑袋哪能知道饥饱，曲向阳说这番话，不过是说给程三儿他们听。
程三儿和那颗脑袋的对话太让人遐想，曲向阳已经认定了程三儿和这颗脑袋之间也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就比如，苏欢喜是如何杀了欢喜教的老妖物，成了欢喜教的教主的？
曲向阳把这颗脑袋看的更牢了，生怕程三儿看到这颗脑袋这般有用就突然跟自己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