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子的教鞭便打在了阳阙的身上,皮开肉绽,将阳阙身体里的剑刃打偏了几分。
“你知不知错?”
阳阙还是不答话,阳明子便打的更狠,每打一下,便问一句阳阙知不知错。
程随从不知道一个人能撑那么长时间,他是贱命一条,可是阳阙不同,他不该为自己搭上他的性命。
“阳阙,你快说,说你知错了,不应该与我为伍。”
程随充满乞求的话音一落,阳阙便答,“何错之有?”声音虚弱地有些缥缈,程随满腔的绝望不知道从何发泄,阳阙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可阳明子的教鞭还是毫不留情地抽在阳阙的背上,深可见骨。
曲向阳一把夺过了阳明子的鞭子道:“我说他怎么还能撑这么久,原来是阳老兄你故意徇私啊。”
曲向阳的鞭子还没来的及落下,程随便腥红着双眼盯着曲向阳道:“老家伙,你若是敢动他分毫,我便让你后悔活这么长时间。”
曲向阳一愣,迟疑了一下教鞭还是挥了下去,这一下,用上了实打实的力气。
阳阙本就虚弱,被这一教鞭,抽地连跪坐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曲向阳便示威地抬起一脚踩在阳阙的背上,道:“你不是一向被人称为君子?高高在上,清风霁月?那我今日便将你的脊梁骨给你踩折了,掰弯了,看你再怎么清高地起来。”
阳阙的脸被踩进了泥土里,素日洁净的白衫如今血污泥土混杂,程随直看的睚眦欲裂。
曲向阳像是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用教鞭的尾椎拍打几下阳阙的脸,道:“若是你求我,我便让你这入魔的小魔头少吃点苦头。”
程随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能想象让阳阙弯腰是什么样的光景,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阳阙一言不发,显然是不相信曲向阳能让程随少受些什么苦。
曲向阳却拿出一个紫金钵,程随怒目圆瞪,那紫金钵只要罩在自己头顶,绳索上的梵文变会加深,刺进皮肉,伤口无法愈合,日日顶着梵文,这便是西天所谓的超度。
不出意料地,那紫金钵便罩在了程随的头顶。
本被阳阙的精血滋养的好受一点的皮肉又像一朵朵肉花一样绽开了起来,每一寸都像利刃割过,每一寸皮肉都疼的发颤。
程随将自己的唇瓣都咬的血肉模糊,却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他害怕,只要自己受不了喊疼,阳阙便会屈服。
即便是如此,阳阙还是屈服了。
曲向阳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人恶心的不得了,阳阙道:“求你,放了他。”
曲向阳的脚从阳阙的背挪到了阳阙的脸上,还恶意地拧了拧,“求我啊,像条狗一样求我,让天下人看看,这盛名已久的四雅之一是何等的狼狈落魄。”
程随哆嗦着道:“阳阙,你若,你若敢求他,我,我便自裁于此。”
曲向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自裁?你想的倒是美啊,此刻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力气自裁?西天的圣物,岂是你能抵挡的了的。”
程随却是疼的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是拼着老劲儿才说完整的。
曲向阳还嫌不够,又接着道:“是不是有被人一刀一刀凌迟的感觉?你那皮肉啊,不仅不会愈合,还闪着金光,现在白日里看不真切,若是在夜晚,那金光一闪一闪的,混着血色,好看极了。”
程随想斥责他住口,却是疼的根本打不开牙关。
曲向阳又在阳阙的脸上踩了踩,道:“怎么样啊?想不想看看你这小魔头半夜里闪着金光的模样。”
阳阙终于妥协了,道:“求你,放他。”
曲向阳道:“像条狗一样。”
阳阙的面上浮现过几声挣扎,曲向阳道:“不会吗?那我教你,先学两声狗叫,然后,舔干净我的鞋面,这上面,可都是你和小魔头的血啊,千万不要浪费。”
“阳阙,不要,你要是敢求他,我他娘的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程随每说一个字,喉咙的血管就像炸开一道一般,饶是如此,程随依然不放弃,“阳阙,不要,不要。”
阳阙看了一眼程随,眼底隐藏地极深的痛意和不舍。
程随看见阳阙张了张嘴,吐出不清不楚地“保重”两个字。
想象到阳阙要做什么的程随像是疯了一样挣扎着绳索,此生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却是在他的眼前发生了。
阳阙费力地抬起了头,往常紧抿在一处的薄唇就那样触碰上了曲向阳的鞋面。
“不!”
程随只觉得无比刺眼,眼睛一阵刺痛,周围的景象便一下子消失了个彻底。
“尔等刍狗怎敢,伤他清冷谪仙?”
程随愤怒到近乎绝望的声音炸响,高傲如阳阙,清冷似仙人,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他?
他程随,枉活十世,依附岑远过活,岑远不在,便手无缚鸡之力,像是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想变强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程随下意识捏紧了双拳,声音绝望低沉,“我程随,九世不敢杀生,不曾造孽,却世世被人剥皮拆骨,只为你凡人长生苟活。这一世,我只想远离尘嚣俗世,苟活到老,却一脚踏进江湖时便入了你们的陷阱。我只想苟活,何错之有?石台县杀孽放我身上,天下人诛邪伏魔亦是我,设局做戏还是为我?西天,圣贤,我程随何错之有?何错之有?说我是魔?可你西天,佛口蛇心,才是真魔!”
程随说完这段话,血液便是加速流动了起来,皮肤上肉眼可见的血珠子急速涌动,那绳索上的梵文被血浸染,很快就由金色变为了深红的眼色,失去了效用。
西天十二人连忙席地而坐,成诛魔阵法,闭目捻珠嘴中速念梵语。
金光从阵法中心打到绳索上,立刻有暗色的血珠从皮肉之间争先恐后地涌出,将金光包裹淹没。
“魔,大魔,佛门圣子疯了,他成大魔了,他,他疯了。”
曲向阳首当其冲地第一个逃跑,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生怕受到程随的波及。
程随被金光绊住脚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只闻周围是声音嘈杂,救命惨呼不绝于耳。
他瞎了眼睛,只能靠声音辨别方位,他想先寻到阳阙,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将阳阙从这万恶之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