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低垂的眉眼不敢看程随，唇瓣一开一合连续不断吐出梵音，程随似笑非笑地看了西天一眼，道：“敢问西天众位佛祖，随爷的这一颗金丹该怎么陪，这可是解决伽罗心魔的好机会呢，说不定你随爷一个开心，就原谅你们西天了也说不定。”
迦叶还没有说话，伽罗便急匆匆上前一步道：“你要什么条件？”
程随的嘴角挂上了一点得逞的微笑，刻在虎牙下面，倒是显得有些俏皮了起来，“本来你随爷我能多活个五百年，现在呢，指不定连百年都活不到，你西天不是最有长生之法的吗？不若交出来让你随爷使使？”
话一出口，迦叶便道：“长生不过是虚妄罢了，施主莫要再生执念。”
程随是一语双关，迦叶亦然，这一生虚妄，差点让程随控制不住自己，好在是岑远恰到好处地握住了岑远的手。
迦叶一说话，程三儿便接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迦叶你这老秃驴，都活了有千岁之多了吧，你身边那爱剖人金丹的也上了千年。世人都知，人的寿命顶多也就六百余载，就你们活的时间长，说没有长生之法，谁信呢。”
伽罗面色复杂地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他最是知道旁边这位师兄的恐怖实力，自己虽是入了魔，却到底是没有彻底失了心智，方才自己已经惹恼了迦叶，如今若是自己再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伽罗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有些不自然地拉开了与迦叶之间的距离。
程随不动声色地看着西天这边的互动，程三儿说的那番话极有效果，已经有许多人讨论起来西天长生的法子。
有与西天不和的胆子大的，也跟着起哄道：“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啊，西天不是一向自恃慈悲为怀嘛，你们那佛祖还不是搞了一出割肉喂鹰？怎么到你们这儿，连长生之法都要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
有了出头的鸟，自然有应声的蝉，就有人跟着嘲讽道：“那还不是修炼不到家呗。”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罢，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
被迦叶看了一眼，便都齐齐禁了声，不敢再发出声响，原因无他，就是迦叶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像是要看穿人的灵魂一般，虽然目光慈悲和善，却是无端端让人升起惧怕感。
这天下，终归是强者的天下。
程随淡淡道：“人家有长生是人家的事情，凭啥要给你啊，若是你也能做起那昧着良心还能对外宣称慈悲，剖上个几千几万人的金丹，肯定能长生。”
众人便是彻底熄了火焰，程随又重新看向西天的方向，道：“如何？这买卖可是十分划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西天对旁人都那么慈悲，定不会眼睁睁瞅着自家的亲兄弟折在这小小的心魔上面吧？”
伽罗见着话题又绕回来了自己这边，高大的身躯都跟着瑟缩了一下，程随自是知道伽罗一向惧怕这个迦叶，却是不知道迦叶能伪善到什么程度。
终于，迦叶闭上眼睛悠悠道：“圣子叛逃，西天便再无长生之法，天下也将无长生之人。”
一直静默着的岑远也跟着站起来与程随并立，一白一红，像是雪中腊梅，浑然一体。
岑远给程随理了理衣物，直将那衣服大氅打理地一丝褶皱也没有，才道：“若是本座记得没错的话，高僧只有二百多年的活头了？”
迦叶隐在僧袍下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未变一分道：“这红尘俗世良多，命法将至，便随至佛祖座下，方是本门正途。”
程随觉得，迦叶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他，而迦叶的眼神，一直像只潜伏的兽，紧紧盯着自己。
迦叶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程随便不再出头了，倚靠在岑远身上，岑远也十分上道地虚揽住程随，道：“家弟金丹被剖，身体虚弱，西天可以无视家弟命短之苦，却理应为家弟治疗调养。”
岑远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合情合理。
有前面对程随的不近人情，后面的岑远便是不好拒绝，也不能拒绝。
“施主有何要求，力所能及之事，贫僧一定照办。”
岑远也没有跟迦叶客气，道：“莲台。”
不仅是迦叶有一瞬间的怔忪，程随也有点蒙，自己当年误入西天的莲花池，虽然年幼见过的好东西也少，却还是知道那莲台绝对是个好东西。
无他，就只因为程随感觉那莲台十分巨大，平常的莲台顶多能放下一朵花儿，这个莲台，却能放下一座房子。
大其实都不算啥，最主要是这莲台还会变化，看到程随之后，竟是自动变小，跟一个普通的莲台无异，像是故意躲避生人一般。
可程随的实现早就被莲台中央的莲丹吸引，再加上腹中饥饿无比，也还是在那个荷花池里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莲台。
除了根和那个看起来不太好下嘴的莲台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进了程随的肚子里，一点儿都没剩下。
现在程随是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当时自己连那个莲台都吃了，迦叶不就少了一样对付自己的法器了？
于是，程随看向岑远的眼光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小声道：“可以啊老不死的。”
岑远却是对着程随传音，道：“那莲台是我平日睡觉的地方，只是突然想起来，与你在那里双休，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程随的脸红了，岑远大手捏了捏程随的脸道：“怎的？我们家的小随爷竟是会害羞的？”
程随轻声骂了句凑不要脸的，便与岑远一起腆着脸向西天讨要莲台。
迦叶低垂着眼沉思，却是撤了对伽罗心魔的压制，单凭自己的力量，伽罗是压制不住心魔的。
况且，今日的心魔来的太过霸道了一些，平常还有些作用的心经今日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不仅压制不了心魔，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苗头。
伽罗再抬头时，眸中猩红一片，正对上程随，嘴巴开合，脸上是嗜血的战意。
“杀。”只有干干脆脆的一个人，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没有，伽罗像是等待已久的猛兽，直冲向程随，一双手握成爪状，直逼程随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