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虽然心下恼怒，但见阳明子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岑远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家的孩子干了什么，只能将自家还乐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的孩子打横抱起，用宽大的袖袍隔绝了程随的视线，也挡住了那张笑的幸灾乐祸的脸。
“家弟也醉的不轻，本座就先告辞了。”
阳明子还想挽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虽然有些醉意，却还是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唯有庄重致歉时才有的礼数。
岑远若有所思地看了阳明子一眼，礼数却也周全，面上的笑意也是得体大方。
岑远将程随抱着走了一段路程，四下彻底无人时才将程随放在了地上。
程随抻了个懒腰瞅了一眼岑远就走，又给岑远拉了回来，道：“怎的？不打算解释一下便走了？”
程随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呵欠，眼睛就带着几分朦胧之意，“阿远，我好困啊。”
被程随这样盯着看，岑远的心是软的一塌糊涂了，不过是难得的一次没有被程随美色所惑。
程随若是叫了老不死的，岑远说不定就将程随放过了，可程随偏偏是叫了这样一个称呼。
岑远有些无奈地看程随，程随如此亲昵地称呼岑远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偏偏每一次叫，不是有所求就是犯事儿了撒娇讨饶。
现下的程随是没什么所求的，很显然就是犯事儿了。
岑远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程随解释，程随见岑远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你随爷不过就是想看看西天那帮秃驴喝醉酒是什么样子罢了？”
程随的气势足，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犯错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岑远手痒痒地想揍他，却有舍不得，只能气急败坏地屈指弹一下他光滑的大脑门，等指节到了大脑门的跟前，还是将那一丁点的力道都卸了。
“说实话。”
岑远不信，程随的眼睛一瞪，活脱脱像是被抓住小辫子的偷腥丈夫，“老不死的，你是不是不信你随爷？我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呢？”
岑远没好气道：“若是我信你了，才是没有信任和默契了。”
说白了，就是程随在岑远跟前没有一丁点的可信度。
程随一下子垮了肩膀，道：“明日论道大会，我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便寻了个法子哄自己开心罢了。”
“实话？”
岑远还是不信，程随盯着岑远瞅了一会儿，见真的瞒不过去了，才又道：“本是准备趁此机会离开的。”
岑远没有接话，程随顿了顿，又道：“我如今实力太低，西天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都要远远高于我，我虽有你，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若是长生这件事闹的众人皆知，那我要面对的，就不单单是一个西天了。而且，我总觉得，圣贤庄很不对劲。”
程随对危险总有一种后天形成的警觉感，岑远却是再说不出来安慰程随的话来，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瞅着程随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岑远只能认了程随的看法，“西天与圣贤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约定，这样看来，大抵是与我有关。”
程随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脑袋里不停地回想着迦叶与阳明子说话的神态语气，试图在里面找到能让自己理清思绪的细节。
“别想了，总归是有我护着的。”岑远实在是见不得程随这个样子，伸出手想要揉揉程随的软发。
却被程随躲了过去，将岑远的手空在了原地，“他们说起你的实力，定是与你有关的约定。”
“阿随，你不信我？”
程随眼底藏着的怀疑让岑远敏锐地捕捉了去，程随很快就低下头，矢口否认，“没有，只是觉得疑惑，这么多世以来，你对我事事清楚，甚至于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我虽知你事事在为我盘算谋划，却总归不知道你的深浅。你先前问我，我们这算什么，我却想问你，这算什么？”
程随脸上的凝重是岑远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天真懵懂在这张眉目清秀好看的脸上已然找不到一丝的痕迹，余下的皆是历经世事的风尘与沧桑。
程随不该是这样的，岑远心里想着，却不知道程随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还没等岑远细想，程随又问，“你总说你喜欢我，可你喜欢的究竟是原先身为和尚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若说喜欢现在的我，那九世的陪伴又作何解释，若说喜欢原先的我，那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与我在一起。”
程随话说的直白，字字诛在岑远心上。
岑远的思绪有些恍然，被程随这样诘问，他的心底竟有了荒唐的动摇。
见岑远许久不回话，程随扯出了一个苦笑，“瞧吧，岑远，你心悦从不是程随，而是虚妄，或者也不是虚妄，你没有心。”
程随的话让岑远心底里产生了巨大的慌乱，他直觉地想，若是今日没有拉住程随，这一世便要将程随再次错过了。
程随等不来岑远的解释，转身便走，却刻意放慢了步子，心里想着，“若是你能追上来与我解释一二，那我便信你。”
岑远却没有，程随慢吞吞地踏着雪，偶尔用眼角偷瞄一眼，岑远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程随磨了磨牙，刚准备扭头回去找，给岑远发一通火，他想着，若是他发火的时候岑远愿意哄哄他，便原谅岑远了。
就在程随感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低的时候，四周的景象突然变了。
黑夜代替了白天，又不同于以往的白天，没有太阳，天空蓝的透亮，白云乖顺地排在正中央形成一条直线。
自己脚下踩着的也是天，红梅排成一条直线，与头顶的云交相对应，程随大声叫了一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唯有绽放的红梅，随着自己的叫喊意思意思落了一阵花瓣。
花瓣掉入脚下的蓝天，像是掉入了湖面，激起几圈涟漪之后，消失不见。
“这都什么事儿啊。”程随小声嘟囔了一声，却被自己的声音震的耳朵眼儿都疼。
程随又用更小的声音道：“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