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倒霉蛋的程随表示这屁的好处都不是,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倒是感觉,像是入了一个局。”
“哦?这怎么说?”
似乎是想了想说辞,程随望了望夜空,小临安的夜空也像是被施了咒,看着是星辰漫天,实则一丁点的星光都看不到。
确定那星星只是摆设之后,程随终于说道:“从我这辈子重生开始,便入了局,如今竟然不知道这世界是真是假,人是真是假了。”
“人似真似假,这倒是新鲜。”
执深的话音刚落,程随突然说道:“执深,你到底是谁呢?江沅又是谁呢?”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待执深回答,又道:“为什么,偏偏都要绕着我?那假圣子又是何人?我又是何人?我到底是虚妄?还是程随?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程随轻轻叹了一口气,比风还轻的声音到底是让执深听到了,程随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猛地一转头,碰上的却是执深满含深情的双眼。
就是这股子深情,刺的程随不敢看他。
执深的语气不容置否,“阿随,看着我。”
像是被这声音蛊惑,程随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还是没有躲开,执深看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的身上了,才道:“是要将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程随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对我如何,却是与我没有关系的。”
程随的话伤人,执深的脸上划过一丝苦笑,“阿随,要如何,你才能信我?”
程随将手从执深的包裹中抽离出来,笑道:“我为啥要信你,总共才见了几次面,别跟随爷谈什么一见钟情,你随爷虽然是风华绝代不错,却也不信你一见面就被随爷吸引,然后非随爷不嫁。”
听着程随的语气是欢快了几分,可执深却是一丁点儿都欢快不起来,还是将心里的愁闷压在了下去。
却听见程随道:“执深,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执深想也没想就回答:“若是可以,我想与你携手,不理这江湖万事,只做一对闲云野鹤。”
程随听罢,半晌才笑出了声,“我以为你要说做这世间之主呢。”
听人说的话,执深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感觉不甚满意,道:“与你比起来,这世间丁点的诱惑力都没有。”
程随听了还挺臭屁,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那倒是,你随爷可是千般好万般好,这世间鲜少能有比得上的。”
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执深细细观察着他的眉眼,像是要将他刻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一向脸皮厚的程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装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执深,“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执深恬不知耻,“哪条规矩说我不能瞧着心上人了?”
程随想了想,道:“圣贤庄有个规矩,不能这样瞅着人,否则得抄书三百部。”
执深咂舌,感叹道:“真狠啊,还不如给个一刀痛快。”
想起执深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宣布别人的死刑,现在还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程随神色有些复杂,“你说话的时候,不先瞧瞧自己吗?”
虽然程随表现的不多明显,可执深还是听出了他对圣贤庄的维护之意,便问道:“那圣贤庄与你背后一刀,你怎么还不许我说圣贤庄了?”
程随拧了拧眉,嘴硬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不许你说圣贤庄了?”不过是想起了那个死守规矩的人罢了。
执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对着程随道:“阿随,我这里有个圣贤庄的趣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程随显然是不想听的,可是嘴比思想快了一步,下意识就道:“有趣事还能有不听的道理?”
执深笑道:“是圣贤庄阳明子之子,阳阙的事情。”
听是阳阙,程随的眼里划过了不易察觉地悲伤,很快就掩盖下去,执深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道:“三十年前,圣贤庄阳明子娶妻,没过两年,阳明子之妻便撒手西去,却留下一儿一女。”
说到这里,执深顿了顿,程随撇撇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了废人耳朵干嘛?”
执深屈指轻轻敲了敲程随的额头,“那么着急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在后头,阳明子发妻故去以后,立誓再不娶妻续弦,世人皆道阳明子乃天下痴情之人,却不知道阳明子是被折腾怕了。”
说道这里,程随终于来了兴趣,也不计较额头被执深敲了的愁,眼巴巴地瞅着执深,一副“我想要听的”姿态,大大取悦了执深。
只听执深接着道:“那阳明子啊,被发妻戴了好大一顶的帽子,两个孩子,皆不是他的。”
程随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太惨了!怪不得,怪不得……”很快,程随就笑不出来了,怪不得他对阳阙如此心狠,如此风光霁月的孩子竟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执深道:“那阳明子人模狗样了一辈子,日日在天下人面前端着装着,遇到这事儿,也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
程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阳阙的父亲是谁?”若是还活着,许是还能见见,看他与阳阙有几分相似。
执深给程随纠正了一下,“你应该问我,阳绫的父亲是谁?”
这下子,程随更是疑惑,“他们两个的父亲难道还不是同一个吗?”执深神秘地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了。”
便没了下文,好整以暇地等着程随主动发问,程随撇了撇嘴,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阳阙的父亲是?”
听见程随一发问,执深也没绕弯子,直接道:“阳阙与我们一样,也是分魂,所以,他天性无悲无喜,从不见笑。”
是了,程随也记起来,与阳阙相识以来,从没见过阳阙露出分毫的表情,他还以为阳阙是死板的闷葫芦,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不过,执深的话倒是给了程随希望。既然阳阙是分身,那阳阙的主魂说不定还依然存在着。
看着程随眼里突然迸发出的光,执深笑着揶揄,“阿随这般信我,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程随道:“这个倒无所谓,反正你骗不骗我,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执深却不开心了,“阿随,一点都不懂幽默。”
程随嫌弃地看了一眼执深,道:“我幽默死了。”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执深反应过来,大笑道:“幽默死了,我家的小随爷真真是幽默死了。”
程随嫌弃道:“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阳阙是何人的分身?”
执深对这个话题显得讳莫如深,“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程随也不过多纠缠,“就算你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也是会知道的。”
执深不可置否,程随又道:“那阳绫也不是阳明子的闺女了?阳明子哪天兽性大发,再给他闺女整死了。”
执深却是摇头,道:“如今阳阙以死,圣贤庄后继无人,若是想圣贤传承亲脉,阳绫的作用可大着呢?”
程随想想也是,能活到现在想必也是有利用的价值,若不然,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小临安有如一座死城一般,程随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