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便有一个人捂着眼睛大叫,“啊!我的眼睛!救命啊!我的眼睛好疼,好疼啊!”
那人边打滚边痛嚎,四周皆是冷眼旁观之人,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执深冷笑道:“我怀中之人,是我的,谁敢多看他一眼,我便要了他的眼睛,若是多看两眼,我便要了他的命。”
执深的声音轻飘飘地砸在一方天地里,砸的无人敢说一个“步”字。
大多数人对于执深,都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这个给他们又一次生命的人,有时候,却比修罗地狱的鬼魅还要可怕。
程随叹道:“你又何必。”
执深道:“这世上可以用饥色之眼神看你的,唯有我一人,多了别的,我可是不高兴,我若是不开心,这天底下,谁都别想好过。”末了,又补上了一句,“当然,除了我的阿随。”
程随从执深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道:“爷累了,要去休息了,跪安吧。”
说罢,就径直要上楼,执深又将程随拉了下来,轻轻地在额上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地跟方才的罗刹鬼魅判若两人。
“去吧。”执深轻易地就放了人,程随嫌弃地擦了擦被触碰过的地方,道:“瞎发什么情。”
执深没说什么话,只是目送着程随上去,视线紧紧绞在他的背影上,直到人从二楼拐角处走过,才不舍得将目光收了回来。
程随一走,执深才对刚才嚎叫的那个人指了一下,“污了我家阿随的耳朵,我废了你的嗓子,不为过吧?”
那人惊恐地摇头,嗓子眼里的血腥味灌了满嘴,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执深对自己的手笔还算满意,唇角蓦地绽出了一丝笑意,“那么,大家便自便,度春风。”
最后的三个字,执深吞进了肚子里,望着程随离开的方向,眼睛里透着的是志在必得的决心。
一阵熟悉的味道飘来,执深的神色一变,嘴角也扯上了冷笑,“这便按捺不住了。”
执深在大厅磨蹭了许久,才回了卧房,那个人,果然在等着自己。
“这便忍不住了?他就在楼下,只要你想,便能与他把酒言欢?”
执深的声音像是诱惑人心的鬼魅,稍有不慎,便真的会被他的话引诱,可是,站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只是脸上隐隐有些不悦,“本座比你好,最起码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总比你看的见吃不着的好,江沅也比你好,他能时时陪着阿随,,阳阙也比你好,能被阿随放在心里,就连游子隐,见到阿随时都比你来的自由。”
一段话成功戳中了执深的痛脚,执深的脸上挑衅的笑顷刻间就挂不住了,猛地将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下去,半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大笑道:“可我比你好,你连他的面都不敢见。”
案桌后面的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执深,“本座果然还是最讨厌你。”
执深冷笑,“彼此彼此。”
那人又道:“本座说过的吧,离阿随远点。”
执深分毫不让,“我也说过的吧,不可能。”
两个人毫不示弱地互相对视着,谁都不肯先挪开眼,仿佛挪开了便是妥协让步了。
“你不过一缕残魂,有什么资格与本座在这里叫嚣?”
“你不过是个四分五裂的主魂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执深紧紧盯着对面的人,那人的脸庞跟自己一点儿也不像,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让他的阿随念念不忘,爱也不忘,恨也不忘。
那人道:“我既将你分离出来,就有办法将你融合,别以为你躲在这混沌之地,本座就拿你没办法。”
他说这话时,执深却笑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将我分离出来,不就是想将对阿随的情谊分离出来吗?可你没想到吧,你对他的情爱,已经渗透了你的整个神魂血肉,就算你将承载着你执念的我分了出来,你也依旧,解脱不得。”
看着对面人的眸光紧了紧,执深像是找回了场子一般大笑道:“若我才是主魂,我定当为了他背叛天下,与他执手,哪怕万人喊杀,也绝不独留他一人。你不配,当我的主魂。”
二人对峙的形势一下子急转直下,本来不占上风的执深就占了上风,脸色的笑意也因此更深,“岑远,你如今在圣贤庄过的好不好?与那阳绫相处的可还行?琵琶穿骨的滋味如何?”
岑远的神色晦暗不明,也道:“你如今窝在这小临安,不能出去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日日想与阿随朝夕相对,却突然发现没有任何办法的心情定是美妙万分,比本座惬意多了吧?”
执深的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若不是你,我早与阿随日日出去相依相偎了。”
提起这个事儿,执深就恨得牙痒痒,岑远却是心情大好,道:“本来本座不想如此对你,可你对阿随的执念,太深了,执深执深,果然是人如其名,本座怎能不防着你?”
执深就是瞧不上岑远这一点儿,一点儿也不正派,“我的执念,比不就是你自己的执念吗?如今又来与我分什么你我,与其担心我抢走阿随,不如担心担心江沅那个分身,他可是与阿随相依为命,阿随与他,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执深的一段话,让两人一块陷入了沉思,执深像是安慰岑远又像是安慰自己,“不过没关系,反正那岑远现在生死不知,不知道那圣子怎么对他。”
说着,又自己幸灾乐祸了起来,“倒是突然不担心你了,那圣子可是难缠地狠呢,混沌成精了,天大的趣事儿,你们朝夕相对数万年,定是对你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了若指掌,不知道阿随要是知道了,该是何种表情,大概会祝福你们,天长地久吧?”
若不是执深炼化了混沌之力,岑远真想将他一巴掌拍死,拼的自己日后魂魄残缺,也不想让他如此膈应人。
可他最后还是压下了脾气,问道:“阿随他,怎么样?”
执深颇为不屑地撇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圣贤庄一事之后,他便再没有好过。”
岑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执深冷哼道:“解开我的禁锢,我去护着他,那个瞎子出了能转移他身上的鬼气,屁的作用都没有。”
岑远没有答应执深,“游子隐会跟着他。”
执深气的直跳脚,指着岑远的鼻子恨声道:“你还嫌阿随身边的人不够多吗?真想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被水给灌满了,成日里就会给自己找事情。就算你看上那个混沌精了,也不要平白给我使绊子!”
岑远道:“本座心里只有阿随一人。”
执深毫不留情道:“阿随还不一定要你呢?游子隐对阿随的执念最深,你的戾气皆因阿随而起,若是阿随被他关小黑屋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岑远的心里也没多少谱,但是执深,不能离开小临安,圣贤庄和西天虎视眈眈,江沅必定不能离开鬼城,只有游子隐一人,能护着程随。
此时,最不好受的却是他,“本座只是来只会你一声,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执深咬着牙恨声道:“岑远,算你娘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