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吧。”执深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
程随打了个呵欠，“你被封印在这里了吗？”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玩笑话会戳中了真相，在执深给了肯定的答案后，程随反而愣了一下，才问道：“谁把你封印在这里的？”
执深也没有瞒着程随，“主魂。”
程随的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道：“你那主魂一定是个傻子。”
执深颇为认同：“反正是不怎么聪明的。”若是聪明，也不会让误会这样深了。
“他为什么要将你封印在这里？”
执深无所谓道：“不知道，许是力量不够了，又许是怕情敌太多。”
这理由实在是让人咂舌，程随不由想到，这主魂该是多奇异的存在，执深笑道：“想不到吧？可是情敌真是让人头疼，连我，都嫌太多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魂就有什么样的分身，程随在心里诽谤几句，又问道：“这小临安，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执深指着黑漆漆的天空，道：“这里的天，其实不是天，是混沌，混沌可以为日夜，却是能颠倒日夜，现在是晚上，小临安的人，却都只认为自己生活在白日，白日里，艳阳高照，在这里的人眼里，便是漆黑的夜。”
“所以，你到底是把混沌拿来了？”
“嗯，拿来了。”执深的语气有些遗憾，“只可惜，只拿了一些，不然，这小临安可以更大。”
“要那么大干什么？”
程随的话执深不能苟同，极为认真地说道：“小临安大一些，日后当做聘礼也有些底气。”
程随撇了撇嘴，只当执深在说胡话，执深却委屈上了，“阿随，你怎的都不问我给谁做聘礼？”
程随道：“说的好像我问了，你这聘礼就能送出去了一般。”
这么一说，执深竟然觉得有些道理，程随状似无意地说道：“从临安鬼城那里抢混沌，想必很不容易吧。”
见程随拐弯抹角地想打探更多的东西，执深有意让他知道，所以也没有隐瞒，反而故意将信息给的更多，“是有些不容易，那圣子从混沌而生，虽然自己战斗力不强，可不死不灭，混沌又能抵万物，能吞万物，我虽然拿到混沌，却也差点被混沌吞噬，如今，不得不修补神魂。本就是分身，神魂不稳，经此一事，便更出不得这小临安半步。不过，那圣子也没讨得了好，我出不得这小临安，他也出不得那鬼城。”
执深的话语中有遮掩不住地得意，一脸地求夸奖求表扬，程随甩了他一眼，“你这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执深就不乐意听了，“你瞧瞧他那个鬼城，哪能算的上鬼城啊，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拿着混沌之力却控制不好混沌之力，让那混沌吞噬了方圆百里的魂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硬是将我这片方圆百里的魂魄用混沌给圈起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随再不夸也不好意思了，极为敷衍地应了句，“厉害厉害，你比那圣子厉害多了成吗？”
虽然程随的话语里多有敷衍，执深却也满意极了，又给程随附加了一个爆料，“再告诉你一个好玩的，那圣子，心上人你可知道是谁？”
这样的执深像是他从前下山见到的碎嘴子村妇，天天东家长西家短地讨论别人的隐私，程随对他简直嫌弃极了，“是谁啊？”
执深笑的幸灾乐祸，对着程随挑了挑眉，“这人你再熟悉不过了。”
程随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却又不敢确定，执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将心里的猜测大胆地说出来。
“岑远？”程随犹犹豫豫地将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不想对这些事情再产生波动，却又希望不是他。
执深笑道：“真不愧是我的阿随，真是聪明伶俐。”
程随的呼吸忍不住一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在心底蔓延，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这种感觉，恨不得让他杀上几个人，饮上几口血才能压下去。
执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程随的波动，“阿随，那岑远有什么好的，不要管他好不好。”
程随只想给他一刀，“是你先提起他来的。”
执深听罢，更加委屈了，“我哪里知道阿随哪哪都好，就是眼瞎还看上他了。”
程随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看上他了？我不过是感觉他们天生一对，为他们感觉到高兴。”
这“高兴”二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执深猝不及防抱住了程随，嘴里说道：“既是不喜欢岑远，便让我抱一抱，反正你又不需为谁守身如玉。”
程随刚想挣脱，听见执深说这话，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他，反而低下头在执深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执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道：“真舒坦啊。”
许是程随脸上的表情太过享受，程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人怕不是受虐狂吧。
还没待程随想明白，执深便一把将程随抱起，轻声道：“就抱一会，明日一别，怕不知道再有多久才能见面了。”
执深的声音压的很低，程随这才发现，这人的声音，竟然有些像岑远，不知道为何，他还是任由自己待在了执深的怀里，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免费的轿夫多带劲儿。
程随习惯性地抬头望天，却发现被执深形状姣好的下巴遮挡着，百般无聊之下，反而盯着执深看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如玉少年的字面意思是什么样子的。
他见执深第一眼时，只感觉惊艳，如今细细观察，却愣是在这张让人惊艳的脸上瞧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程随忍不住在心里想，什么样的主魂，才能分离出来这样卓越的分身。
“在想什么？”程随想的入迷，连执深对自己说话都没有听见，冷不丁听见他发问，随口扯了一嘴，“在想你那春风度，如今有没有人春风一度。”
执深也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本来是没有的，我们去了，便有了。”
声音有刻意的猥琐，像是模仿着龌龊的大叔，程随也配合着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衣领，道：“我，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少爷，容不得你玷污！”
执深笑的更加猥琐放荡，“我就喜欢清白人家的少爷，将他清白的身子玷污到无法清白为止。”
这句话，在春风度门口说出来，显得格外和谐，又格外诡异。
春风度不受外面的影响，人声鼎沸，要不是执深对自己透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些都是混沌圈起来的魂魄。
而这些魂魄们，显然是被执深这句话吓得不轻，本来推杯换盏到处寻欢的人物都僵直在了原地。
执深丝毫不在意，轻飘飘一句，“眼睛，想来是多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