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问他,“你见过陈念吗?”
游子隐摇了摇头,“并未。”
程随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陈念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陈思与黄岩二人的纠缠爱恨,都是因她而起,总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他说着,又是一声叠一声的长叹,其实陈思死的不算是壮烈,可那奋不顾身的样子和不悔,却是让人动容。
程随又道:“若是两人将话都摊开了说,便不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他说着,不知道为何,就又想起来岑远了,他心里还有个荒唐的想法,许是岑远也是这些原因,才让自己遭这么些罪的?
越想,程随就觉得越有可能,似乎是自语,又像是问游子隐,“天下会,岑远也会去的吧。”
游子隐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几息的功夫,才“恩”了一声,程随道:“我想找他问清楚。”
“好。”游子隐的心里有些危机感,却还是支持了程随,他果然还是舍不得,拒绝程随任何的要求。
若是他想,他可以将眼前的人掳到魔教,将他困住,哪怕将这世间之人屠光,他也能将这件事儿解决了。
不过最后只剩程随一人,这世界便与混沌无异,这样的活法,都不是谁希望的。
“你不开心吗?”
要是在以前,程随是断断不会关心游子隐是开心还是难过了,可陈思与黄岩对他的感触着实是有些大。
游子隐道:“并无,只觉得你这样很好。”
程随笑道:“我也觉得我这样很好。”
游子隐定定地盯着程随看了一会儿,程随眨了眨眼睛,道:“怎的?是不是也感觉你随爷长得俊俏又风流?”
说着,便拍了拍游子隐的肩膀,道:“其实你也长得好,不过就是笑的少,多笑笑,一样可以像你随爷一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本来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游子隐却认真了起来,盯着程随问道:“我只心悦你。”
一句话将程随弄了个不知所措,只能摆摆手问道:“接下来要过哪里?”
“岚山。”
这个程随知道,岚山那边的卖油翁是一绝,一个卖油的,能混到天下皆知,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岚山离这里并不远,不过是五百里,三天便能走到,程随却还是想飞,游子隐却不给这个机会,只能无聊地破坏破坏花草,惹得一众兽吼。
小骨头也对头上的火焰失去了兴趣,恹恹地跟在程随的屁股后头。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路上也没有个不长眼的过来找找乐子,程随快无聊的吃草了,才到了岚山。
岚山是个繁华的地方,因着天下会的原因,热闹更甚,世家大族皆纷纷来巨与此。
到了岚山,便只需走上一两日,便是天下会的地方,于是忽,程随便刚巧能看到岚山宣平坊尽夜喧呼,灯火通明,夜市中人流如昼的景象。
以为游子隐没来过,程随便摇头晃脑地为游子隐介绍道:“宣平坊可是岚山最繁华的地界儿了,异域的姑娘多,本地的女子也美,引了不少的少年趋之若鹜。不过啊,这都不是最出名的,最出名的是一个卖油翁,拒绝卖的油不但是味道鲜美,而且价格便宜公道,这宣平坊的酒楼大厨们,都用的是那卖油翁的油。就连食客们,都点名儿要卖油翁的油做的菜,不然还不稀得吃。”
程随介绍着,便眼巴巴地看着游子隐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那卖油翁都是在深夜卖油,我鼻子不好,闻不到,你替我闻闻那油的味道是不是与传闻中的一样好。”
游子隐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程随的手,这是同意了。
两个人去了宣平坊的一家酒楼,坐在二楼雅间的窗户上俯瞰,刚巧能将这一带都看个清楚。
程随趴在窗子上,道:“宣平坊却是个好地方。”
游子隐不置可否,饮了杯茶润了润唇,他的眼里,美景江山都不过于程随的一笑,看不看皆可。
程随看了一会儿来往人流,看的累了便坐了回来,改成看游子隐,看了好一会儿,又问道:“老魔头,我这样看着你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游子隐显然是没有这个觉悟,道:“你眼里有我,我很开心。”
程随便像是泄了劲儿的兔子一样,烦闷地趴在桌上,“无趣,无趣极了。”
“可要酒?”游子隐冷不丁地发问,程随却在里面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你竟然会主动问我要不要酒?你主动问了,那我就不要了,省的你出什么幺蛾子。”
程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又感觉自己说的太直白了,想了想,又道:“还要等着看那个卖油郎呢,要不然一会儿再喝。”
刚巧,小二便是敲开了门,进了雅间,看着两人的样子,笑道:“两位客官,来宣平坊不饮酒怎么使得?宣平坊的识人香可是与那卖油翁的油齐名的。不过,两位客官今儿可来的巧了,今天是老板的生辰,便吩咐我们给每个客人都来一碗识人香,也算是同喜同乐了。”
程随刚想装模作样的拒绝,可是那酒香便顺着空气钻进了鼻孔食道,游子隐见他这样,便对着小二道:“可,即退。”
小二便将酒放下,准备退去,又被程随唤住了,“等下,替我给你们老板道一句生辰喜乐。”
闻言,小二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借客官您的吉言,一定将话带到。”
小二将门虚掩上离开,便剩下程随对着那两碗酒咽口水,游子隐将碗推到他跟前,示意他喝。
程随推拒了一二,嘴上说着:“不要不要,随爷我不胜酒力。”手上却极小动作地将酒碗往自己这边蹭。
游子隐不说话,只看着他一个人劝自己,程随见他没反应,就道:“你方才不还问我喝不喝酒,怎么现下又不问了?”
游子隐弯了弯唇,道:“那你可喝?”
程随叹了一口气,面露纠结之色,“既然你如此相邀,盛情难却,随爷就给你个面子,喝上那么一口吧。”
说是喝上那么一小口,却是端着碗喝了那一海碗,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道:“那小二果然没骗我,好喝。”
程随喝酒上头,人还没醉,脸上先覆上了一层薄红,看的游子隐的紧了紧神色,程随却是浑然不觉,道:“还能不能再来一坛?”
虽是这样问,程随却也知道喝酒误事的道理,而且每次喝完酒不单单是人难受,屁股也不大好受,便道:“算了算了,好酒浅尝辄止,以后还能留个念想。”
游子隐见他如此不舍,便问道:“可喜欢?”
程随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千金醉也好,春风度亦或是这识人香也罢,都是好酒,我只闻得到这酒味,却是不大能分得清好坏的。”
游子隐将那海碗收起来,却无意瞥见了那海碗底下刻着的帝莲,眼里掠过一丝沉思,很快就遮了去。
程随微张着唇,吐着酒气出来,自己又闻了闻,叹道:“果然是,好酒,跟我从前吃的莲花的味道有些相似。”
游子隐“恩”了一声,程随道:“你不喝吗?”
“不喜饮酒。”
程随撇了撇嘴,“酒是忘忧香,这酒最是能让人开心肆意。”
游子隐的目光闪了闪,道:“有你便最是开心肆意。”
程随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指尖对着游子隐轻轻晃了晃,道:“老魔头,你可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笑着叹了一会儿,道:“越不正经,说的话便越让人不敢相信。”
游子隐很是认真的保证,“我永远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