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笑了笑,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看着外面的天,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看着太阳都下去了。”
“暮色了。”
“那便出去转悠一圈吧,在这地方呆的有些不舒服。”
程随提议,游子隐欣然同意,程随刚站起来,就见那丑东西费劲地扒着刚才喝过的空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毫不留情的扯过丑东西,又塞进了游子隐准备好的锦囊里,顺便拍了拍威胁道:“若是让人看见你了,抓出去将你的指头骨节敲碎,我可不救你。”
丑东西闻言,本来挣扎着出来的动作一滞,乖乖地呆在了锦囊里面。
程随对它的识相十分满意,又道:“等没人的时候,可以赏你点酒喝。”
丑东西便彻底老实了,程随哼了一哼,道:“酒闷子。”却丝毫不想想他见了酒没命的样子。
游子隐勾了勾唇角,道:“走吧。”
程随便跟在游子隐后头,被游子隐高大的声音一遮,程随有些恍惚,猛然间觉得阳阙的样子和游子隐的背景重叠了起来,竟然是无比的贴合。
晃了晃神,游子隐已是在酒馆外人等着了,刚巧身后就是十里灯街,灯光都没有那么绕眼睛,给游子隐平添了一份温和。
游子隐往常都是眉眼比较冷凝,如此看来,却是有些温软在里头,不像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倒像是哪家出来的贵公子了。
程随看着他,便不由想到,曾几何时,阳阙是否也在灯火阑珊处,看这世间百般好景色,顺便揣上哪家姑娘羞涩递过来的绢花,或许他的人生,该是另一番的模样。
他还想着阳阙,就看见一个姑娘掩着面将自己的绢花塞在了游子隐的手中,游子隐拿着绢花看了许久,问那女子道:“这是何意?”
女子见他接了绢花,本来欣喜异常,猛地听他发问,一下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阳阙,也定会这样说吧。
想想那场景,程随就忍不住发笑,游子隐和那姑娘还在对峙,本来温馨的画面硬生生被游子隐弄得有些杀气。
不忍看见姑娘被如此不解风情的人对待,程随便笑着道:“这绢花代表的是爱慕之意,姑娘心悦你,所以给你递绢花,你收了,便也是收了姑娘的心意了。”
游子隐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将绢花又递给了姑娘,道:“心悦之人,我已有。”
姑娘也没想到游子隐能这么直白,又是一愣,那绢花也顾不得收,捂着脸就跑走了。
游子隐不得其解,又问道:“这又是何意?”
程随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将人家姑娘的心伤了。”
游子隐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程随,道:“我与她并不相识。”
程随懒得搭理他了,他总感觉自己若是跟游子隐这样你问我答上一晚上,迟早会被这不解风情的东西给气死。
见程随不搭理他,游子隐的身上愈发认真,将程随整个人都挡了起来,像是怕程随误会一般,道:“我与她从不相识,我不骗你。”
程随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跟她不认识,瞅你这样,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姑娘跟你好了。”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能过去了,游子隐却突然伸出手,将程随困在一棵大树下边。
游子隐的身形本就高大,这样将程随一圈,程随的后背抵在树上,竟然是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凭空生了出来。
程随推拒了两下,没有推开,便只能作罢,他现在实在是搞不懂游子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
游子隐的额头和程随抵在一处,还拿鼻尖磨蹭了两下程随的鼻尖,惹得程随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他。
这一看,便被吸引了视线,游子隐本就生的好,在这样的境况下再看,更是夺目。
从前程随没有太过注意,如今被游子隐这样一抵,却是猛然间发现了游子隐的好处来。
他没敢盯着游子隐多看,总觉得看的多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会不受控制。
目光躲闪间,却是让游子隐误会了含义,游子隐的神色无比认真,程随这才发现,他长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尤其认真的时候,神情执拗而专注,让人忍不住沉溺在里头。
游子隐见程随不躲闪了,又道:“我只跟你好,不识其他女人。”说罢,又补充道:“男人也不识。”
他说话间,鼻息不似他的手那般微凉,反而灼烫似火,程随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烧了起来,尤其是脸畔,更是灼热难挡。
程随感觉自己的舌头也有些不给自己面子,卷曲在一处,连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游子隐的眼睛里只剩程随开阖着的红唇,喉结跟着程随的唇瓣上下滚动,终是没有忍住,前倾过去想要将那红唇含住,吞吃入腹。
程随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丧失了反应能力,在唇与唇相抵的时候,程随才猛地惊醒,想将游子隐推开。
他的那点儿力气,在游子隐这边看都不够看的,随手就能将他的双手牵制住一起抵在树上,程随此刻是除了眼睛能动,什么都不能动了。
红唇相抵的那一刻,就连游子隐自己,也是有些懵。
感受到自己噙住的温软,游子隐忍不住轻轻磨蹭了几下,比上一次的感受要好,上一次他与岑远灵魂相融,还感受不了这么直观。
他只感觉到味道十分好,亲吻的时候感觉心情无比愉悦,却没想到自己真正接触的时候,却是一种灵魂都要战栗起来的畅快感。
这样的浅尝辄止在游子隐看来是非常不够的,他无师自通地想要更近一步时,却被程随猛地一把推开。
程随自己也没想到能和游子隐的契合度这么高,这样的接触甚至让自己有些沉迷,一如原来岑远带给自己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曾经有多甘甜,如今就有多让人害怕。
游子隐还想深入的时候,被程随一把推开,游子隐还沉浸在那美好的滋味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程随已经大口地喘着气了。
“你别过来!”
程随刚感觉好受一点,就看见游子隐抬步向自己走来,连忙抬手表示自己的抗拒。
游子隐的眼神一直盯着程随的唇瓣,在程随看来,那眼神活脱脱像是一只饿狼见了肉。
见程随如此抗拒,游子隐只好作罢,道:“我很欢喜。”
游子隐如此坦然,还说了一下亲后感,反倒弄的程随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大惊小怪了。
程随一边黑着脸,一边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啃了两口,想当年,西天的花斑狗还趁着自己打坐不注意的时间偷偷亲过自己呢。
这样想着,程随变舒心了,只不过还是不想搭理游子隐,就闷着头向前走。
此刻正是人声鼎沸期间,宣平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男女更是拥挤,程随走着走着,便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头戴一顶毡帽,赶着一头驴子,驴的身上驮着两个油桶,正是那午夜卖油翁,那卖油翁抬头看了一眼程随,眼神泛着死气,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程随看那眼神,怔了一怔,卖油翁便又低头拉着驴,程随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后来的游子隐道:“别让他跑了!”
说着,程随拨过拥挤的人潮,向着卖油翁离开的方向追去。
听见叫嚷声,卖油翁回头看了一眼程随,很快便骑上了驴子,挥舞着皮鞭在人流中穿梭。
“真当你爷爷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