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远一边扶着萧既明,一边小心翼翼的探索者脚下的路。
生命在自己身上流过的温热的液体,生命在自己脚下不明的前路,生命是在自己耳畔错过的那一句,和他没有关系的梦呓。
宁归远心沉了,声沉了,呼吸也沉了。
在离开地牢的那一瞬间,外面的空气带着阳光的味道,冲散了身上的血腥味,但是却冲不去心头的血腥味。
宁归远是跟着小桃子的牵引走的,但是却忽然感觉到小桃子停了下来。
“你要带人走?”
“我不能让他死在宁归远的面前,更加不能让他死在你的手上。”
“那我阿姐呢?就可以随意的死去?”顾山尽站在不远处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半身染血的宁归远。
眼底是心痛,还是嫉妒,还是无尽的怨恨,顾山尽不知道,也分不清楚,只是知道在这一瞬间,心头所有的声音都泯灭了。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如果真的是萧既明,他的罪过我会与他一起偿还。”宁归远说完这话之后便让小桃子继续走。
擦身而过,是从小就镌刻在眼底的人影,只是现在他却为了另一个人站在了顾山尽的对立面?
顾山尽无言仰天,风云翻涌,远方传来的隆隆的轰鸣声低沉压抑,如同敲打在人心上。
越走越远,脚步声越来越浅,那个人终归是连回头都没有。
窗外瓢泼的大雨,声声哀怨,是为无辜者送行,还是为有罪者愤然,站在门口的宁归远沉默静立。
大夫在里面包扎伤口,鼻尖萦绕不去的是血腥味。
“庄主你的肩上也崩裂了,一起包扎吧。”
“不用,待会儿怕是会有人来。”
果然宁归远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的门就被人撞开了,为首的自然是楚溪苑,虽然礼未成,但是楚溪苑毕竟是顾云的丈夫。
“宁归远交出杀人凶手!”楚溪苑长剑如雪冷冽,划过众人的瞳孔,剑尖直指宁归远!
负手而立,静默淡然,宁归远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幅面孔面对世人,不管毁誉。
“我这里没有杀人凶手,萧既明之罪尚且没有定论,楚少主慎言。”宁归远一箱都是一副寡淡的文人模样,此时此刻在这寡淡之中,竟然多了些许曾经武林盟主的影子。
就那么站在门前台阶上,隔着雨幕,隔着生死,淡淡的说道。
“死的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
“被冤枉的是我的人,你又凭什么!”宁归远声量忽然拔高,一双缠着白布的双眼,似乎在扫视众人。
“我宁归远说过,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就不会食言,若是还有人质问那就休怪我偃月山庄仗势欺人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些年偃月山庄越发兴盛,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
“庄主好大的口气,果然是曾经武林第一山庄的气势啊。”
楚溪苑此时此刻说出这话来不乏几分嘲讽。
曾经的武林第一山庄,早就在前任盟主死后不复存在,若是说痕迹也不过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的那些所谓的战绩罢了。
“楚少主痛失爱妻,宁某可以理解此时楚少主之悲痛,但是我现在就要为这萧既明找到证据,若是找不到,我说过宁归远愿意同罪,楚少主可还满意!”
宁归远是什么人,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财可通天,也可通神。
顿时很多过阿里看热闹的人就有些先要退缩的意思,他们武林大宗门争权夺利,这些小门小派哪里有资格插手?
可不要看热闹把自己搭进去。
宁归远将他自己搭上也要保下萧既明,楚溪苑脸色显然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得罪了宁归远对他楚湘阁也没有什么好处。
“好,我给庄主这个面子。”楚溪苑收回长剑,宁归远在这江湖上面还是有些声望的,若是硬碰硬显然不合适。
再说萧既明身后的九歌剑宗对于这件事也始终都是态度不明确,剑宗那边未必就不想保下萧既明。
为了一个顾云得罪这两方人马合适吗?还是说就着这次顾云的死为他楚湘阁谋夺一些利益?
楚溪苑垂下视线,这些事情回去还是要和父亲好好商量一下,毕竟楚湘阁不算是一流势力,可是却也是二流之中的领头羊,若是能够更进一步,那对楚溪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萧既明的命他拿来做什么?顾云也不会活过来了。
楚溪苑既然收手,那么剩下的围观之人也都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纷纷带着自己的人出了门。
其实今天楚溪苑过来,与其说是想要萧既明的命,还不如说是让偃月山庄欠他们楚湘阁的人情,这样日后若是楚湘阁有什么需要,偃月山庄是要尽力相帮的。
毕竟这顾云的死就算不是萧既明所谓,至少也是跟萧既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这个男人配不上顾小姐。”宁归远转头面对这站在里面的小桃子。
小桃子不发一言,只是守在床边,看着老大夫包扎萧既明。
或许比起楚溪苑那种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一个去说话去做什么事情的人来说,像小桃子这种就算是难过都要躲藏起来,楚溪苑或许要好的多。
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萧既明才从那种昏迷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萧既明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感觉就好像之前所发生的种种都是咋做梦一样。
可是还没有等萧既明多想什么,身上穿啦的剧烈的痛疼就让萧既明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顾云确实死了,而他确实是那个被认为是杀人凶手的人。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宁归远?
萧既明刚刚还在想,门就被推开了。
小桃子端着药进来,看到醒过来的萧既明顿时笑了笑:“醒了就好。”
大夫说都是皮外伤,看着凶险其实没有伤及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