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蜿蜿蜒蜒,一行人走了大约三刻钟,这才上台阶推开地板,出来后是一处偏殿,临潼让四人在此等候,自己则离开了偏殿。
过了大约两刻钟,临潼回来朝萧既明施礼,“教主有请。”
四人起身跟随而出,临潼拦住宁归远,“教主只见萧公子一人,请其他人在此等候。”
萧既明看了宁归远一眼,宁归远眉头皱起。
临潼道:“请宁庄主放心,这里是安全的,还有请各位不要出这个院子。”
萧既明朝宁归远点点头,跟随临潼离开了偏殿。
林断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庄主,这只是二进院,我们在后院,萧公子随临潼去了前院,整个院子里人烟稀少,连扫地的下人都不见几个。”
宁归远点点头,“给莫青一个信号。”
林断道:“刚刚出去探查时已经发了信号烟,莫青应该很快就能找来。”
在花语堂临潼声东击西时,为防止莫青被引走,林断就曾给他送过信号,但今日自暗道而行,莫青怕是又被甩开了。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书架一动,闪出一条暗道,正是他们出来的地方。
林断拔剑而立,就见里面走出一个人。
小桃子大惊,连忙出门左右顾视,见无人才关上门道:“莫青,你怎么来了?!”
竟然还从暗道里跟着过来了?暗道那么多岔路口,莫青竟然还没跟丢!
莫青朝宁归远一抱拳,“柳珏已经回去找人了,追命阁在圣教方圆一里内,公子若有吩咐,可随叫随到。”
萧既明随临潼来到前院正房,就见房门口有四个人看守,见临潼过来,开门将他二人请入。
正房分为里外两室,由一幅垂幔隔开,临潼于纱幔前站定,“教主,萧公子到了。”
透过纱幔可见后面窗边矮榻上坐着一人,旁边站着一人,那人身形有些熟悉。
坐着的人一听说萧既明来了,有意起身,可刚一动,也不知牵扯到了哪里,一通猛烈的咳嗽。
身边的人赶忙扶住他坐下,“教主,莫要激动,身体要紧!”
伊托朝他摆摆手,强压下咳嗽,朝萧既明道:“阿……阿明?”
从未有人唤过他阿明,萧既明身子一僵,不知该如何作答。
伊托心中涌上一阵酸痛,朝他招手,“阿明,进来。”
侍女掀起纱幔,矮榻上的人缓缓映入眼帘,萧既明一顿,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后退了半步,眉间渐渐收紧。
矮榻上的男人凤眼朱唇,五官精致,面容柔和,一头长发用一条烟青色发带松散的绑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
他穿着一身素雅的烟青色长衫,身材消瘦的他已经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他坐在窗下沐浴阳光,嘴角带笑,眼神饱含期盼和激动,隐隐闪着泪光,真真是个温雅如玉的男子,如果他不是脸色惨白,发色银灰的话。
“你……”萧既明不知该如何开口,表达心中震惊。
早知道伊托重病,却不知重到了如此程度,算来他也不过三十六七岁,一张脸美如画,然而却是一头花甲之年的银发。
伊托眼神一痛,垂下眸有些黯然,“我……吓到你了?”
萧既明木讷摇头,“……没有。”
戈尔不忍看伊托这副样子,“萧公子,多谢你的凝骨草,教主的状态已经比以前已经好多了,为了以最好的形象见到你、给你留下好印象,教主这几日都有乖乖喝药乖乖吃饭,哪怕喝了吐吃了吐,也从不放弃!”
伊托皱眉,对戈尔道:“你带人都出去吧。”
戈尔皱眉,还想说什么,伊托一拍椅子扶手,“出去!”
戈尔低头,带临潼和两个侍女出了房门。
纱幔垂下,伊托的身影又朦胧起来,他于帘幕后歉然道:“阿明,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你若是……若是不想,那就在帘幕后与我说话吧。”
萧既明并不是怕他,只是过于震惊。
戈尔说,这还是他吃了凝骨草好多了的状态,那之前,他都是什么样的?
萧既明探手握住纱幔,微微有些颤抖的掀开,迈步进来,走到伊托的矮榻前。
伊托手动了动,萧既明将手垂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一触碰才发现,他竟骨瘦如柴至此。
伊托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行动,呆愣在矮榻上,只抬头看着他,半晌,掉下一滴泪来。
“阿明……”
萧既明被他带的也是眼眶一红,却不知如何开口。
伊托手用力下拉,他似是用尽了力气,可萧既明只感觉到他的手微微动了动。
萧既明蹲下身,与他平视。
伊托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半晌忽而一笑,“长大了……长大了……不像我抱你的时候……真像小叔叔。”
萧既明蹙眉,“什么?你说什么?”
伊托抱过他?他像伊托的小叔叔?那不就是……伊托是他的堂兄?他是圣教的人?!
伊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我对不起你阿明,我阿爹对不起你!”
伊托的父亲德克只有一个亲兄弟,西塔尔,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圣教教主,那他不就是西塔尔的儿子?可西塔尔的儿子不是跟她母亲一起跳崖死了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托摸着他的脸,嘴唇颤抖,“那一年,你才六岁啊,才六岁!你知道吗,你,你是在我的怀里长大的,从小就是我带你,就,就那么,”他伸出手做出抱婴儿的姿势,“就这么抱着你,我抱了你六年!然后,然后……”
他忽然颤抖起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直咳到翻起眼白。
萧既明手忙脚乱的给他倒来茶水喂他喝下,好半天他才平息下来。
萧既明死皱着眉头,“你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这般严重?”
伊托剧烈的喘息了几声,这才平静下来,无所谓的道:“是蛊病。”
“蛊病?”萧既明疑惑道:“什么叫蛊病?”
伊托怔了怔,不愿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拉他很是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修习蛊术的人才会得的一种病。阿明,这次回来不要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