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既明扶着他的胳膊,只觉得入手都是硬邦邦的骨头,“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伊托目光凄然,“我拼着命等你回来,就是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圣教建立数百年,一直是西域第一教,堪比皇权,统治着西域的武林,直到二十五年前才开始逐渐衰落。
圣教是禅让制,教主之位能者居之,可二十五年前西伯塔被前任教主指作下一任教主,却引起了与西伯塔一同入教的他的亲生哥哥德克的不满。
成为右大人的德克与西伯塔暗中争斗不休,圣教内乱爆发。
那时西伯塔与其妻子刚刚诞下一子,取名“培明”。
德克的儿子伊托从小心地善良,通晓大义,知道自己父亲的做法不对,多次劝阻,却只换来父亲一次一次的打骂。
伊托渐渐放弃了劝说德克,也麻木了德克与西伯塔之间的明枪暗箭,只一心对培明好,加倍的对他好,企图在培明身上替自己父亲偿还他所犯下的罪恶。
他比培明大了十二岁,一直保护着培明。
五年后,西伯塔欲毒害培明,他发现端倪后就急忙赶到培明的房间,打翻了那一碗毒药,与德克彻底决裂,并且将圣教内乱推向高潮。
德克与西伯塔迎来最后一战,西伯塔决定与德克同归于尽,让妻子达瓦带培明离开圣教。
伊托被德克关在禁室,自小身体不好的他为了帮达瓦和培明逃跑,从窗户跳了出去,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圣教角门,放达瓦带培明离开圣教。
西伯塔还是死在了德克的手中,德克登上圣教教主之位后,对伊托甚为苛刻,甚至不愿认他这个儿子,亦从未曾想过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反而对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教徒很是看重和提拔。
德克一直在追杀达瓦和培明,直到一年后将达瓦逼着抱着培明跳下了悬崖。
那天,德克拿着培明脖子上的银项圈来找伊托,将项圈扔给他,“看清楚了,你想要护着的人,你终究没有护住,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孩子,你要知道,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掌心。”
年少的伊托紧紧攥着那个银项圈,那是培明周岁时他拿着攒了一年的钱偷偷离开圣教到外面请人打造的,那项圈里还刻着“次旦伦珠”四个字,意为“长寿天成”。
五年后,德克的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又五年,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极其隐晦的蛊毒,并且此蛊无记载,应当是有人创新炼制而出的。
伊托查出下蛊之人竟然是那个德克放在心尖上,比儿子还亲的教徒,伊托将他处死时,德克才发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架空自己,掌控了整个圣教。
重病的德克躺在床上,怒不可遏的质问他:“为什么?明明不是他做的,你为什么要害他!”
伊托朝他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使他看起来犹如天使,“父亲,不择手段还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还不是你,当初用五年时间,教会了我什么叫心狠手辣,什么叫毫不留情,什么叫斩草除根!
德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把自己当初的手段学的青出于蓝胜于蓝,而且还用在了自己身上。
伊托一边引出他身体里的蛊虫,一边笑着看着他,明媚的笑意里带着杀气和快感,“怎么样,父亲,我学的可还行么?父亲满意么?”
这个蛊虫已经在他体内留存了五年,严重腐蚀了他的内脏,此时就算驱除,他也绝无痊愈的可能,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德克眼看着伊托捏死了那条比米粒还小了两圈的虫子。
“父亲,你与叔叔什么仇什么怨,我从来不想参与,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阿明下手。我费劲一切想让阿明记住我的好,在他面前为你说好话,意图让他记住你的好,以求叔叔死后,他可以不带仇恨的活着,可是你杀了他!”
他的声音冰冷,眼神也冰冷,一张绝没到窒息的脸上遍布冰霜,“我只想他活着,其他人我都不在乎,除了他,没有人在我心里比你更重要,你懂吗?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对培明那么好,都是因为德克对培明一家的残忍,他是在为德克赎罪啊,他所有对德克的感情,都扭曲在了培明身上,可是培明死了。
他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德克永远理解不了伊托,就像伊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扭曲的心理一样,既已发生,再无退路。
伊托疯狂的在崖底寻找培明的痕迹,可找到的只有达瓦的尸体和培明残留的衣料,也正是因为不见培明的尸体,伊托一直幻想他还活着,满世界的寻找他,找了十多年。
德克登位十九年后终于死了,可伊托依旧没有找到培明。
德克死了,伊托自称圣教教主,换掉了圣教当时的所有教徒,并且秘密处理掉了这些人,将自己那不知算不算是“弑父报仇”一事死死压住。
可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短短几个月就连走动都有些吃力了。
可就在这时,他新招来的心腹右大人戈尔,发现了培明的踪迹——明华台上,偃月山庄死了爹娘的小庄主宁归远重伤,无人敢上前搀扶,九歌剑宗首席大弟子萧既明竟然拨开重重人群背起了宁归远。
就是那一次,萧既明耳后的痣让戈尔对他关注起来。
可是每次当戈尔意图接近萧既明时,就会有个女人跳出来阻拦,警告伊托如果真的为了萧既明好,就不要再将他拉入往日仇恨,这让伊托更加确信萧既明就是培明。
萧既明摸摸耳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耳后竟然还有一颗痣,更没想到自己儿时还有那样的经历。
“我……我为什么不记得?”
“是她给你用了催眠术。”伊托道:“她被仇家重伤时,得一女人相救,那女人救下她后托付给她一个五岁孩童,然后取下孩童脖子上的银项圈,跳崖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