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这个孩子在西域停留了几日后，听说了圣教新任教主德克放出的消息：前任教主西伯塔修炼邪门歪道，已被他清理门户，其妻子畏罪潜逃，被发现跳崖死于齐弩山。”
也就是说，当年就西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母亲。
伊托继续道：“她由此猜测自己怀中的孩子就是那个西伯塔的儿子，为了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她请一位催眠师消除了孩子的记忆，并且在潜意识里将他的年龄由五岁改成了七岁。”
所以才会出现那两年的误差，是因为他小了两岁。
“至于回来她把你送去了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伊托紧紧握着他的手，“阿明，我父亲欠你的，他都已偿还了，如今只剩一件东西没有还给你，就由我来还吧。”
萧既明不知他要偿还何物，见他挣扎着起身，连忙扶他站起来，来到书桌前坐下，萧既明这才发现他的右腿有些跛，问道：“你这腿……”
他坐在椅子上，笑笑，“没什么，早年不小心摔的。”
那些事已经过去许久，他为阿明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又如何能一件件说的出来？
伊托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取出一块黑木令牌递给他，“这是圣教教主手令，是我欠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以后圣教就是你的了，戈尔是我的心腹，他定会好好辅佐你的。”
德克杀兄杀嫂杀侄，得圣教十九年后传给伊托，至今又六年，这位置，也是时候还给西伯塔的儿子了。
萧既明拿在手里看了看，将手令还给了伊托，“不行，我不能做教主，虽然我是西伯塔的儿子，但我从来不了解圣教，也不懂得蛊术，此事我万万做不来！”
萧既明垂下眼眸，“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我也已经不记得，根本不能感同身受，所以这圣教教主一职于我而言，真的不重要，当然恩仇我也皆不计较，你已掌管圣教多年，圣教更需要你。”
伊托摇摇头，垂头叹息一声，眷恋的抚摸着手令，“不行了，我没有几天可活了。”
萧既明一惊，“不是有凝骨草吗？”
他还是摇头，“我自小就病着，凝骨草确实有用，却也不过延长我几日寿命罢了，救不活我的。一年前我就该死了，又是用毒又是用蛊，折腾的死去活来，好歹吊着一口气，实在挺不住了才寻来凝骨草，也不过多活几天为了见你，若非如此，凝骨草用我身上，真真浪费。”
萧既明早听戈尔提起过他把毒药当救命药吃，吊着气只为见他一面，此时听他再次说起，又想到方才他讲的二十五年间的事情，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想象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
“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依旧不愿说，只将手令往他怀里塞，“阿明，我时日无多，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已经无憾了。你要答应我，像当年叔叔一样，做一个好教主。圣教这二十多年折损严重，一日不如一日，我心中有愧，没能替你守好它，以后要你自己来了。”
这几年他重病在床，最近更是连日昏睡，睁眼的次数都少了，他已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寻找阿明身上，哪里还有空着手打理圣教？
他拉住萧既明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嘱咐：“阿明，小心酒桑，你登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酒桑！”
戈尔轻轻敲门，道：“教主，该吃药了。”
伊托道：“进来吧。”
萧既明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二人竟然聊了两个时辰，外面金乌西沉，已过申时。
戈尔捧着药碗进来递给伊托，路过萧既明身边时，萧既明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苦味儿，可伊托接过来一口喝了，好像在喝水。
戈尔将伊托扶至床榻躺下，对萧既明道：“教主该休息了，萧公子也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谈。”
戈尔似是累了，躺在床上便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有些有气无力的道：“阿明，你先回房吧，明日……”
“明日一早就来看你。”萧既明说着，来到榻前握了握他的手，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往他枕头下塞了个东西，然后才出门。
侍女进屋伺候，萧既明在门外站不久，戈尔拿着空碗出来，似是预料到他不会走，因此并不显得惊讶。
戈尔将空碗交给门口一个小厮，朝萧既明躬身一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既明随他来到后院一处凉亭中，戈尔站定道：“萧公子一定有话想问吧？”
“你也有话想说。”
戈尔点头，“有些事，教主定是不会与你说的。”
“你要同我说什么？”萧既明隐约觉得他会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果然，戈尔道：“我虽是后来入的圣教，入教时距离西伯塔教主之死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我跟随教主多年，很多事他即便藏着掖着，我也都知晓了，比如他的腿是如何断的，比如他一身的蛊病是如何来的，还有是什么，让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了那样的狠手。”
字字句句戳在萧既明的心上，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戈尔。
戈尔道：“当年内乱最后一战，西伯塔教主中了德克教主的暗算，身中剧毒，德克教主获胜是毫无悬念的，所以达瓦夫人和培明——也就是萧公子是如何逃出圣教保住一条命的？”
戈尔神色颇为感怀，“教主他当时被关在禁室，他翻窗而出找到达瓦和萧公子，一路以肉身护送，挡住角门拦住德克教主的人，他们忌惮教主的身份，怕惨无人道的德克迁怒于他们，所以才放了萧公子一条路。可是萧公子知道么，那时教主身体孱弱，翻窗而出时掉在地上摔断了一条腿！不然萧公子以为教主的右腿是怎么跛的？”
萧既明没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
戈尔继续道：“萧公子应该听说了那个银项圈，那是德克教主逼死达瓦夫人时，在山崖下寻得的，以此确定培明已死，德克教主为什么拿着那个项圈回去给教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