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窗户的动作难度对凌山月来说太大了,所以他不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
可带着一个重伤的成年男子跳窗户,还不被外面守夜的人发现,那么这个人的武功要很高才行。
可是凌山月不是好几年前就跟在顾山尽身边了吗?这位高人又是谁?
萧既明动了一下胳膊,让宁归远回神,“总之与偃月山庄无关了,凌绝峰怎么查都是他们的事。”
宁归远点点头,颇为赞同,“这说到底还是凌绝峰的家事,再说,还有武林正义一派自会追查,我偃月山庄还是忙着挣钱好了。”
此话深得小桃子的心。
趁着萧既明练剑,宁归远去了一趟追命阁。
莫青愁眉苦脸,一见他来就过来诉苦道:“公子,那女人赖在追命阁不走了!”说着,拿出几张纸递给他。
宁归远接过来看了一眼,卷起来塞进衣袖,皱眉道:”怎么回事?”
莫青一脸的苦大仇深,“铁链子也解开了,伤也包扎好了,紫金散也给了,可那女人就是不走,我们要动武把她轰出去,她就持一对短刀连带着放暗器,我们的人又不敢伤她,一时间拿她没辙,就让她多赖了两日。”
宁归远倒是不意外。
没看见僵虫炼制方法在她面前烧毁,她不走也是正常。
“走吧,去看看。”
西鸾已经从石室里放出来了,现住在一处厢房里。
厢房门开着,宁归远扣门两声后踏入,见西鸾一身黑裙坐在桌前,正擦拭着她的一对短刀。
那是一黑一白一对短刀,手臂长短,黑刀柄端镶白玉,白刀柄端镶黑玉,由此得名“阴阳短刀”。
收拾过的西鸾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眉眼有英气,可见是个女中豪杰。
见宁归远进来,她收刀入鞘,端坐望着他。
宁归远坐在她对面,自衣袖中抽出卷起来的几张纸,递给她。
她迟疑的接过来,缓缓打开,在看见纸上的字画时眉头蹙起,嘴唇发抖。
“这……这是僵虫制法。”
回凌绝峰取这几张纸的人从一开始找到的就是仿制的赝品,真正的制法图纸在他上次从追命阁离开时就让莫青派人火速赶往凌绝峰搜寻了,并且赶在凌绝峰的人赶到之前模仿着做了一份假的。
宁归远摆手,莫青吹起一个火折子递给他,他递到西鸾面前,“此物,不可留。”
西鸾点头,将几张纸挑上火舌,任其烧毁。
莫青收起火折子,宁归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现在可以走了么?”
西鸾看着他,忽然说道:“我能加入追命阁吗?”
宁归远一愣,抬头看她,“加入?你是楚湘阁的女主人。”
“早就不是了。”她摸摸两把短刀,“楚夫人早就死了,我也不是西鸾,我叫鬼夙。”
宁归远面具下的眉头深皱,越发觉得此人身上秘密太多。
假死偷活,改名换姓,为的什么?
“追命阁不留不知根底的人。”
要么走,要么坦白,哪一个都对宁归远有好处。
西鸾忍俊不禁,“阁主这买卖做的有一套,绝不吃亏,真像那偃月山庄的宁庄主。”
宁归远无奈一笑,看来自己这生意经是深深扎根了。
西鸾自有考量,她深知这世上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地方比追命阁更加安全,她懂得用不甚重要的东西去换取比较重要的东西。
“公子还想知道什么?”
那天她跟宁归远讲述了自己假死之后无意中发现了僵虫存世的事情,但却对自己为何假死只字未提,偶有不可避免之处也是模糊带过,这不得不让宁归远起疑。
他问道:“那日来去匆忙,只听你说了凌山月一案的来龙去脉,今日,是否该把其他的一并说了?”
西鸾毫不藏私,闻言便开口,“我爱上楚恒后帮他稳固了楚湘阁,然后生下一儿一女,一年后,我得知我那蛊痴母亲炼出了僵虫,而且肆虐武林,于是我决定回去将僵虫肃清,却去得晚了,被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捷足先登,杀了我的母亲。”
“他还想杀我灭口,但是我逃脱了,我怕自己连累楚恒和两个孩子,于是一直不敢回楚湘阁,可是那些人对我穷追不舍,怕我抢僵虫、说出僵虫在他们手里,使他们被武林讨伐。”
“我不得已,只好跳崖假死,躲过一劫,但是等我再次偷偷找到那个人时,却发现他的僵虫被人抢了,于是我一直暗中追查,直到现在。”
宁归远看她一脸淡然,心道此人城府极深,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恐怕她是忙着追查凌山月,还不知道宁归远等人已经在楚湘阁发现了她与楚恒来往的书信。
不过她这一番说辞倒也是说的滴水不漏,模糊了时间线还真难让人起疑。
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追命阁?看书信中所说,她一直牵挂的肯定不是僵虫,还有她托楚恒帮的忙,都不用她照看了吗?
“留在追命阁,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想回楚湘阁与儿女团聚么?”
西鸾凄然一笑,“还团聚什么?我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与他们相认?我这后半生都是为僵虫而活,现在此物已除,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追命阁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更适合我。”
这是寻死?
她面无表情,看起来真的像是无牵无挂,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托付”的东西安全了,所以她才能如此放心。
“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你要记住,就像你说的,你现在是鬼夙,再不是西鸾了。”他站起身道:“我还有事,不多陪。你若哪日想离开,跟莫青说一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