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远斜倚在门框上，低头喝着杯中的茶。
小桃子和赵衍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赵宗主！”宁归远突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赵衍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您不问问萧公子的伤势如何吗？”宁归远声音清越，并没有方才在屋中时的煞气。
赵衍一时语塞。
确实，他此番来纯粹是为了敲宁归远一笔银子罢了，至于萧既明的伤……
他当初能舍得将人卖出去，就已经证明了一些事情。
“这……既明伤势如何？”宁归远既然开口问了，赵衍也只好配合着问了一句。
宁归远却不说话了，只是淡笑着抿了口茶水。
茶水已经有些微凉，宁归远只轻抿一口便不喝了。
“萧公子伤势无碍。”宁归远开口，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赵衍听清，“您无需挂念。”
赵衍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宁归远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宗主，您请。”小桃子引着宁归远到了门口，又跑去取了五万两银票来，“您慢走。”
赵衍拿着五万两银票，还算满意地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小桃子，“你们庄主，昨晚怎么回来的？”
“啊？”小桃子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昨晚忙成那样了，谁有空在乎庄主是怎么回来的？”
“说不定，宁庄主轻功一提，顺着屋顶就飞回来了呢？”赵衍紧紧盯着小桃子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
“您开什么玩笑？”小桃子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赵衍，“您莫不是得了五万两银票高兴过头了？江湖中人人皆知我庄主内力全失，还如何……”
“赵某说笑而已。”赵衍试图从小桃子眼中看出什么，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那，您慢走。”小桃子笑着送走了赵衍，一转身，眼中意全是愤愤不平之色。
“赵衍……到底跟庄主说了什么……”小桃子嘀嘀咕咕地往回走，“那可是五万两银子……庄主也真是的……”
宁归远站在门口，很容易就能听到小桃子那并未刻意掩饰的抱怨。
“小桃子，我花五万两给你娶个媳妇儿，你可乐意？”宁归远轻笑着问道。
“头儿，您瞎说什么！”小桃子恼火地看了看宁归远，“我不跟您说了，我还得查账呢。”
说完，小桃子几步就跑开了。
宁归远收了笑容，离开书房，大步向自己房中冲去。
到了门口，宁归远照例吩咐下人看住自己的房门，又命人吩咐厨房送些清淡的米粥进来。
萧既明的状态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宁归远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脑海中满是当年明华台之变时，那个义无反顾地冲向自己的身影。
“哥哥……你叫我活着……我听话了……”宁归远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现在，我要你也活着……好好活着……”
语气中是几乎从未有过的难过和心疼。
自然听不到任何回应。
“庄主，粥给您准备好了。”
“进来。”宁归远的声音毫无波动。
有人进来，放下了清淡开胃的米粥和几碟小菜。
宁归远将萧既明的身体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又在他的胸口垫了一块白布，随后端起了粥碗。
宁归远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有些笨拙地将粥送进萧既明嘴里。
一碗粥喂完，宁归远头上已是浮了一层细密的汗。
“哥哥，你可不能出事。”宁归远半开玩笑地说道，“偃月山庄可还得要一位庄主夫人啊。”
萧既明在昏迷中似乎并不安稳，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听得宁归远心中一阵阵发紧。
很快，小桃子又给宁归远送来了饭菜。
“庄主，您吃点东西。”小桃子麻利地将饭菜摆上桌子，“后厨今天准备的是……”
“不必报了。”
小桃子正要按往日的规矩报几样菜名，却被宁归远出声打断了。
“撤了罢……不饿。”宁归远坐在床边，没动。
“不吃怎么行？您都累了一晚上了。”小桃子才不听宁归远的，不让报就不报，不吃饭不行。
“撤了罢。”宁归远重复了一遍。
小桃子手脚麻利地往碗里夹菜。
“撤了！”宁归远音调提高了一些。
小桃子假装听不见，直接端着碗凑到宁归远眼前。
饭菜扑鼻的香味传来，宁归远不禁苦笑了一声。
这个小桃子……从来不听话……
“头儿，来一口？新蒸的馒头。”小桃子一边讪笑着一边把馒头塞进了宁归远手里。
宁归远拍了拍小桃子的头，起身坐到了桌边。
小桃子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嘿嘿一笑，将筷子递给宁归远。
宁归远也不再想别的，多少吃了些东西。
“头儿，要不要给萧公子准备点吃的？”小桃子正收拾着碗筷，突然一回头看到了床头的空碗。
“这是……”小桃子端起来闻了闻，“谁喝的粥？”
宁归远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给萧既明将被角掖好。
“萧公子……醒了？”小桃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
“没有。”宁归远的语气依旧淡漠。
“那……您……您喂的？”小桃子瞪大了眼睛。
宁归远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您……您是……”小桃子话也说不利索了，颤抖着手去摸宁归远的脸。
宁归远不自在地扭开了脸，“我能摸得着地方。”
“您可是真不容易……”小桃子不疑有他，絮絮叨叨地回身擦桌子，“下回要有这事儿您叫我来啊，何必呢……”
宁归远等小桃子出去之后，起身靠躺在了榻上，闭上眼睛，想要小憩片刻。
昨晚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又是通宵守候，再加上一早上的紧张，宁归远这一觉睡得倒还很踏实，直到傍晚时分，才被敲门的声音给惊醒。
“头儿？”小桃子的声音。
“什么事？”宁归远整理一下自己的声音。
“萧公子的药煎好了。”
宁归远起身，打开了门，向小桃子伸出手。
“呃……头儿，我来吧，您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