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远脚步顿下,微微侧回头,“怎么,此时又打算认错了?”
萧既明放下汤碗,语气亦是有些僵硬,“我亦不是有意的,只是中了奸计……”
“哦,不是有意中计的。”宁归远道:“执意去雁雀山,也不是有意的么?”
萧既明无话可说,宁归远迈步到门口,撂下一句话后翩然出门,萧既明微怔,半晌没有回神。
他说:“左右不过一年之期,这已然过去三四个月,你不是我的我不是你的,本也无甚理由管着你,你愿如何便如何,要死也自去,我不再留。”
这貌似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可萧既明还是生出了些惧意。
林断和小桃子在门口听得真切,小桃子扶着宁归远回去了,林断站在门口不知作何安慰,只好关上房门让萧既明自己冷静沉思。
之后两日萧既明都不得见宁归远,每每有意去他房门口走走,要么房门紧闭,要么大门敞开空无一人,他也就明白了,这是躲着他呢,索性也就不再去了。
萧既明再次见到宁归远,是在那日午后,顾山尽风尘仆仆自凌绝峰赶到楚湘阁时,他于楚湘阁正堂见到了三日未见面的宁归远。
他好像变成了几个月前他二人大婚那日的样子,对萧既明不理不睬,话也不多说一句,全当他不存在,其冷淡程度再创新高。
顾山尽连口水都没喝就先来要人了。
凌山月被踉踉跄跄的押上来,蛇毒已压制住了,让他拖到见顾山尽这一天。
楚湘阁弟子把他扔在地上,凌山月腿上中毒使不上力气,瘫软在地,接着挣扎着跪好,他比之前在偃月山庄被顾山尽捅了一剑时还憔悴,看着顾山尽的眼神满是羞愧和自责。
顾山尽缓步来到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畜牲,让你逃了一个月,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做了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凌山月垂下头道:“是山月……辜负了少峰主的栽培。”
顾山尽朝宁归远等人抱拳,“凌绝峰的人,我会亲自清理门户。”
后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似在努力隐忍什么,但最终还是拔出了剑。
凌山月缓缓抬眸,目光还未触及顾山尽,胸口就是一凉。
顾山尽上前一步,把剑往前一推,剑刃尽根末入凌山月的胸膛。
凌山月挨在顾山尽腰间,伸出手费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袍,仅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少峰主,凌山月惭愧,未能完成任务,少峰主,凌山月……”
凌山月倾慕之心,此一生终未得说出口。
顾山尽回撤一步抽出剑,鲜血四溢,溅了他满袍,凌山月直挺倒在地上,死未瞑目。
顾山尽握着剑的手微有些发抖,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转头在此对赵衍宁归远等人抱拳:“凌山月已除,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说罢,他命手下人将凌山月抬走。
出了楚湘阁,他来到凌山月身前,颤抖着手覆上他的眼,合了。
楚湘阁正堂里的人都没想到顾山尽会在众人面前就将他一剑挑了,赵衍还有些回不过神,宁归远已经起身离座,“此间事了,本座也回偃月山庄了。”
楚氏兄妹忙站起来道:“我兄妹二人还未来得及谢过庄主。”
宁归远道:“都是同宗,不必见外。”
萧既明未得与宁归远说上话,只得见他白色身影渐行渐远。
第二日早上,赵衍带着孟渡回剑宗,楚湘阁给准备了马车送宁归远和萧既明回偃月山庄。
萧既明跟宁归远同坐一辆马车,只觉气氛分外僵硬。
小桃子在外面驾车,林断骑马开路,车厢里宁归远一言不发,萧既明也不知怎起话茬,只好一路无言。
其间马车硌着石子颠簸了一下,宁归远坐在正位上不要紧,萧既明往前冲了一下,又不敢去拉宁归远,只有抬起受伤的胳膊撑了一下车厢壁,疼的一皱眉,冷气抽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没让宁归远发觉。
晚间入住客栈下马车时,小桃子惊呼一声:“萧公子,您的伤口怎么又流血了?!”
宁归远一分心,下马车时脚一偏,就要往下倒,萧既明眼疾手快的架住他的胳膊。
宁归远反手便将他的胳膊抓在手里,脸黑如炭,“伤口崩了?”
萧既明支吾了一下道:“还好,不严重。”
宁归远松开他的手,径自进了客栈,开房间时掌柜的问要住几晚,小桃子刚说了要一晚,就被宁归远抢去了话茬。
“三晚。”
小桃子疑惑了一下,目光触及一胳膊血的萧既明时恍然,往柜台上放了两块碎银,“三晚,要上房。”
林断去买来了药,宁归远坐着不动,小桃子只好拿着药膏过来给萧既明涂,萧既明拦住他道:“我有些口渴了,小桃子帮我煮壶茶吧。”
桌子上的茶壶里其实有茶水,小桃子看看坐在窗边的宁归远,拎着热壶出去了,还在门口朝林断使了个眼色。
林断道:“喝茶需配些点心,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合公子胃口的,拿上来些。”
二人退出,房门关紧,萧既明嘶嘶喘气,褪下衣袍露出狰狞的伤口,屋子里血腥味儿漫天。
萧既明见宁归远手指动了动,道:“阿远,肩背上的伤我够不到,就算你我各过各的,也不能让我再此时病死了罢。”
宁归远略坐了坐,才起身过来,接过萧既明递给他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