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道:“既然是来除祟的,那不如尽快解决,大师觉得呢?”
月晟连连点头,“大人所言极是,除祟一事还需尽快安排,否则恐怕夜长梦多。”
戈尔于是起身道:“左大人为圣教日夜操劳,此事就不劳烦左大人费心了,在下代劳,告辞。”
说了这么多,却没一句是询问酒桑意见的,直接就把月晟带走了,酒桑捏着茶杯的手泛起青筋。
戈尔将月晟直接带到了伊托的院子,在门口问道:“大师当真有办法救治?”
月晟行道礼,“贫道还需仔细看看,不敢妄下断语。”
这是他今天一天以来说的唯一一句实话。
戈尔手放在房门上,停顿了一下,嘱咐道:“大师,不管得出何种结论,请一定保密!”
月晟慎重点头,戈尔这才推开房门,引他入内。
房中,萧既明正在给伊托削苹果。
许是见到萧既明高兴,许是凝骨草药效清奇,伊托今日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日还好。
房中隔开里外两室的纱幔被银勾分开两侧,戈尔在外室道:“教主,今日圣教来了一位中原的游方术士,教主不如让他为您看看。”
伊托摆手,看也没看月晟一眼,“不必了,不必折腾了。”
戈尔也知希望小之又小,但再小总归还是个希望,他恳求的看向萧既明,萧既明道:“右大人一片苦心,不如就让他看看吧。”
果然,他一开口伊托就软了心,道:“也罢,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戈尔感激的看了萧既明一眼,示意月晟上前。
萧既明退开些,伊托半躺在矮榻上伸出手,月晟三指搭脉,斗笠下眉头渐渐收紧。
这蛊病他听莫青提起过,此时一探才知,这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按照伊托的情况来看,他在几个月前就该死了,一直撑到现在,已经是透支了身体,内机支离破碎。
那一株凝骨草不过是修复了他透支的部分,对于他的蛊病几乎没起到什么效用,若是再有第二株,效果是会有,但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延长寿命罢了,能延个一两年。
若要延长二十年,怕是需要十个八个的凝骨草,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宁归远即便献出第二株凝骨草,也只能救伊托一两年的寿命。
不过一两年,他若是攻于研究,要想用其他药物替代凝骨草达到药效,也并非全无可能。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戈尔急道:“大师,如何了?”
萧既明也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月晟收回手,道:“能治。”
能治,就这两个字,戈尔只觉脑子嗡嗡的响,半晌没有回神。
戈尔蹙眉,“能治?我找了不下百十个医师,还没有人说过这两个字。”
之前虽有人说凝骨草乃奇药,但也不过就是希望能撑个几日挺到萧既明回来,并没想过它能治好自己,可现在这个游方术士却说,他能治。
萧既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玩笑话?”
月晟道:“也不算是治,教主蛊病由来已久,痊愈那是天方夜谭,只是在下想,若不能痊愈,那么延长几年寿命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戈尔忙问:“能延长多久?”
月晟没回答。
毕竟现在还没开始研究,也不知道什么药物能够替代凝骨草的药效。
他只好道:“少则一两载,多则一二十年。”
“够了,”伊托道:“已经够了。”
他笑着看向萧既明,“活这三十多年已是捡来的,能再活多久,我并不在乎。”
戈尔朝月晟连施三礼,涕泗横流,“有劳大师!”
月晟忙将其扶起,“大人大礼,贫道受之有愧!”
月晟出去开方子了,伊托疲乏不已,萧既明扶着他到床上,不到一刻他便睡去。
萧既明回到后院,刚踏进月门就见宁归远正站在凉亭里与林断说话。
林断见他过来,行礼退开,宁归远回头面向他,微微笑道:“回来了?教主今日又与你说什么了?”
萧既明道:“没说什么,不过就是讲他儿时如何抱着我玩罢了。阿远,今天来了一个游方术士,说他也许有办法延长教主的寿命。”
宁归远笑容微顿,“是件好事。”
远处的小桃子冷哼一声走开,路过林断身边时,林断听见他怨念颇深的说:“只是萧既明永远不会知道,伊托延长的寿命,是从谁身上截去的。”
萧既明踟蹰片刻,说道:“教主一直挂念了我二十多年,现在他这样,我……实在不忍离开。”
伊托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良心难安。
宁归远已经知道了二十多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经过,知道萧既明是一个知恩图报的,自然懂得他的不忍和愧疚,点头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如果他要留在圣教,自己该怎么办?把人绑回去?还是陪他留在这里?
萧既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支吾半晌后说:“中原武林围剿清平山,不如我们……”
“就先留在此处吧。”宁归远替他说完了后半句,“现在回去,反而不知该如何处之了。”
顾山尽曾是他至交,现在他被武林围剿,自己若是回去,难免被人各种嚼舌根,还不如消失在西域,躲过这一段纷乱日子。
更何况,他还有东西没到手。
“有件事,可能要麻烦教主了。”
萧既明猜测道:“是顾山尽的情蛊?”
宁归远点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摆脱苏河,若我能找到解药,他便可不受制于苏河了,这场武林大乱也可早日平息。”
萧既明一直都知道顾山尽对宁归远的心思,也知道宁归远只把顾山尽当朋友,可他让自己去为顾山尽找解药,萧既明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宁归远牵牵他的衣袖,“哥哥,顾山尽一直对我不错,况且他也确实有苦衷,哥哥就帮他一次,帐算我身上,如何?”
萧既明看看他牵着自己衣袖的手,闭目叹息一声。
还能如何?他最拒绝不了的,就是宁归远的请求。